康熙四十九年
十一月二十三, 乾清宫
朱天保跪在殿内,得知自己触犯天颜,人已抖似筛糠。
康熙爷端坐在龙椅上,面容严肃,声音冰冷, “你在奏章中口口声声称二阿哥仁孝,朕问你,你是从何得知?”
朱天保哆嗦地直起身,拱手道, “微臣父亲曾在御前行走,常常与微臣提起, 故而闻之。”
“你父亲在御前时,二阿哥尚无疾病,学问弓马、处政理事皆尚可一观。但其发病后,诸事不省, 举动乖张。在朕前, 多次胡言乱语, 辱骂宗亲,行为肆意。你又可曾知道?”
“臣实不知,冒昧陈奏,实该万死!”朱天保叩头请罪。
“你在奏折中, 一再声称二阿哥如今是圣而益圣、贤而益贤。朕问你,你又是从何而知?”
“此皆,臣父从看守之人处听闻来的……”
朱天保伏低着身体, 豆大的汗珠砸到地上。
“那看守之人何名?”
康熙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臣不知……”
“放肆!”圣怒威吓,声音在殿内回响。
朱天保连连叩头,脸上已不知是泪还是汗,混着往下淌,“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午时,雍亲王府
“啊?什么?”
刚刚听说了二阿哥矾水传书一事的张廷玉,到了雍亲王府,才从傅鼐处得知,雍亲王竟然也裹挟其中了。
“此事颇为怪异啊,”张廷玉原地转了两圈,“苏公公是对的,以不变应万变。出了这样的事,万岁爷的眼睛一定时时刻刻盯着雍亲王府呢。”
“正是如此,若我们当真动手毁灭证据,或掩盖真相,只怕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傅鼐道。
“好在苏公公机灵,转天就在顾问行那儿,把事情都推到了咸安宫轮值的守卫身上,彻底把王爷撇清了。”纳穆图接过话茬道。
“可是,到底是谁策划了这件事呢?难道真的是二阿哥做的?”
张廷玉也想不大通了,“这本来就是一步坏棋啊,王爷他没有动机,这事儿根本站不住脚……”
“长史大人!”
守门的侍卫跑了进来,冲屋内几位大人拱了拱手,“有人送到门房一封信,盖了王爷的印信,是指明给大人的。”
“给我,”纳穆图连忙接过信,有这印信的一般都是王爷的亲信。
“这是——”纳穆图扫过信中内容,顿时一惊,“是隆科多让人送来的,万岁爷下旨锁拿了朱都纳和戴保!”
“朱都纳?那不是常赉的岳父吗?”傅鼐最先反应过来,“他犯什么事了?”
张廷玉没等纳穆图回答,接过信看了起来,“糟了!果然有后手!朱天保上奏复立太子,皇上震怒,朱天保供出其父和戴保是主使。”
“常赉与我是同时入雍亲王府的,王爷所属镶白旗事务大都由他处理。朱都纳是他岳父,戴保是他连襟,朱天保是他小舅子,这事常赉脱不了身了,王爷怕又要牵连其中了!”
十四爷府
“朱天保那个呆子,经不住万岁爷几句喝问,就把他父亲朱都纳、戴保都供出来了。万岁爷已经下令,将二人立刻锁拿,交由大臣严审。”阿尔松阿面带笑意地道。
“还是八爷了解万岁爷的脾性,凡事只要牵扯到二阿哥和储位,那自然是雷霆震怒。”鄂伦岱端起茶碗,轻刮了刮茶沫。
“八哥是想通过常赉牵扯到四哥身上?可绕这么大一个弯儿,就是把常赉扯进去了,皇阿玛就会相信是四哥在背后操纵吗?这与矾书案一样,四哥同样并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凡事最怕巧合啊,”阿尔松阿压低了嗓音,“先是矾书案,后是朱天保,矾书案彻底绝了二阿哥复出之路,而朱天保明面是复立太子,实则是又把立储推到了台前。此事一出,九卿必要重提册立东宫一事。此时又正是边关用兵之时,东宫册立有利安抚民心,可谓上佳时机。十四爷以为,万岁爷还会那般笃定,这些事都与雍亲王无关吗?”
十四阿哥垂下头,看着茶碗里泛起的波纹,半晌没有言语。
傍晚,雍亲王府的马车停到了宫门外。
苏伟和张起麟、张保下了车,一路往延庆殿走去。
“我说,苏公公……”
张起麟还是没有放弃,“不是兄弟要跟你抢功啊,我觉得你还是呆在外头的比较好。咱们都知道,王爷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出来。你不放心,我和张保进去就是了。您留在王府里,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啊。你像这次咸安宫的事儿,要是没你,咱们就扯王爷后腿了。”
“这回人家已经把屎泼到门口了,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与其在外面担惊受怕,我宁可跟王爷一起呆在延庆殿!”
苏伟下午就从傅鼐那儿听到了朱天保的事,猜都不用猜,这就是后招了。
可偏偏,他们此时什么都不能做,天知道万岁爷是否还盯着四阿哥的人。就算能做,也一切都晚了,谁也没想到八阿哥九曲十八弯的脑子,能动到那种地方去。
今天,本来是雍亲王能从延庆殿出来的一天。可是,下午刑部已经从朱都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