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衣袖的手一顿,突然露出一个牙疼似的表情,“意安,你说话总是这么一板一眼,当真不是故意与我过不去么?”
一板一眼的鬼王便摇了摇头,如实道:“我向来如此,待谁都是一样,并非是针对三公主。”
“……”
“所以,敖三公主的兵器呢?”
“……”
西海红·龙凝眸看了他一会,眼底神色变换,却很快就展颜一笑,温声道:“我还以为,比起掌珠的下落,你第一句该问的是我为何就算赤手空拳,也要突然来见你。”
说来也好笑,他二人少时结怨,到如今也有千百年的光景了,鬼王宫都已经倒塌又重建了这么多回,可敖灼前来找茬的时候,都会预先准备好借口(划掉)理由,绝不肯让自己师出无名。
比如意安称王的第一年,也是他与敖灼结识的第一年,刚刚四百岁过半的龙女便打着“恭贺鬼王践祚”的旗号,独自一个人走到他面前,再笑眯眯地说着,要向他讨南海那次的救命之恩。
鬼王便问敖灼要什么。
——要你的命。
“要鬼王陛下……”身量姑且还娇小着的龙女微微昂着头,笑容明亮得毫无阴霾,看不出一点不安好心的样子,“……日后常与我切磋。”
而这一句话,是鬼王宫到今日为止已经第八次遭殃,鬼域抑或凤族却一次也没有向四海敖氏问责的原因。
——早在掌珠连影子都没有的时候,西海小魔头就已经为自己的复仇计划埋下了先手。
她自觉已经做好了表面功夫,所以一朝养成本命法器,便笑靥如花地过来拆家了,从此荣登鬼域第一不速之客的宝座,多少年来也再无人能够超越。
当然,倘若哮天犬知道这些,一定会为他自己拼了命地叫屈:大家都是被小魔头拿来练手的倒霉蛋,他主人显圣真君也就罢了,凭什么敖灼对上意安的时候就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能耐着性子等等掌珠,对上他就永远是手无寸铁直接上?
怎么的,堂堂红·龙是有多看不起他这条疾犬的战力?
如果哮天犬当真这么问了,西海小魔头大概会笑一笑,然后直戳心窝地告诉他:不是她要看不起谁,而是三界之大,又有多少人能比得过那位凤子?
初出茅庐,乃至于是天雷之伤将将痊愈,便能凭借一己之力连战十殿阎罗,破开天道孕化生死簿时留存的守护结界,强逼着这鬼域至宝低头认主,从此以凤子之身统摄酆都……
这般阵仗,这般胆识,别说是哮天犬了,连他的主人都曾夸奖过意安的魄力。
——“少年英才之中,唯独鬼王,来日或能与三公主一战。”
显圣真君指点了敖灼多少年,对她逆天的资质再了解不过,他能用这一句去评价意安,便足可见对这位凤子的赞赏。
何况敖灼来鬼域是要算账的,意安也不是显圣真君,她自然不肯让自己落在下风。要是连趁手的兵器都没有,那还怎么尽兴?
再者说,难道还真以为鬼王的本命法器,那柄名字古怪的“十方永证剑”是好相与的?
别开玩笑了!
除了显圣真君的三尖两刃刀,迄今为止,也就只有十方永证能让掌珠剑气鼎沸。哪怕是敖灼一人一剑打遍四海的时候,也再没有一柄兵器能让她的本命神剑战意昂扬至此!
想到这里,西海龙女看着凤子的目光便渐渐有些深了,仿佛带上了一点极其隐晦的意味。
意安便被她看得一怔。
可他不愧是执掌鬼域多年的君王,这一点异样突如其来,他遮掩得却极为自然,眉眼一低再一抬,便又是那个全天下最会较真的凤子。
他听了敖灼先前的话,果然便问了一句:“三公主不带掌珠来见我,所为何事?”
“……好事啊。”
西海红·龙眼眸微动,瞬息之间便收敛了那点意味深长的神色,转而兴致勃勃道:“我与你的亲事,龙凤呈祥,合该是天下最大的好事了吧?”
按理说,以他二人的关系,这样堪称天方夜谭的消息突然抛出来,再怎么样也能唬人一跳才对。
结果对面的凤子完全不为所动。
他还是站在那里,还是原先的表情,原先的姿态,再开口时的语气都与原先没有任何差别:“我不曾向三公主提亲。”看了看周围的废墟,“三公主此来,也不像是要与我提亲。”
“鬼王想的太美了些。”
三界已经把他们的婚事传得有鼻子有眼,谁又能猜得到,直到此时,两个人都已经打完一架了,敖灼才要把凤族长老前来西海的事说与意安。
说出去只怕都惹人发笑。
西海红·龙也果然就有些忍俊不禁,一点玩味的笑意跃上眉眼,正要蔓延成一个笑容,一句“你家老爷子以为你中意我呢”都已经悬在唇边了,敖灼却突然整个人定在那里,连眼中流转的神采都陷入短暂的凝滞。
那个瞬间,意安甚至觉得她的呼吸都停了下来,明明还站在他的面前,却仿佛忽然化作轻烟一般,伸出手都不知道要如何挽留。
鬼王便蹙起了眉头:“敖三公主?”
“……”
好似一眼,又好似千年,敖灼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