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一人之力, 沈素将这座瘴气林变成了人间炼狱。
面对蜂拥而来的毒物,早已重伤的小姑娘不逃也不躲,似乎是不想继续单膝跪着, 她还能勉强用手撑地,干脆坐了下去, 盘起双腿, 注视着惊慌失措的正道门人。
看着他们如同没头苍蝇似的四处逃窜,却始终无法脱身。这些片刻前还要把她剥皮抽筋的侠士, 到了现在,却像是误入狼群的羊羔崽子,在堪称天衣无缝的围攻下软弱极了, 兵器挥舞得再虎虎生风,也敌不过一只爬上他身体的小小毒物。
这些人一边拼命抵挡,一边对着她目眦欲裂, 把一句“妖女”嚼碎了犹不解恨, 却又不敢当真冲到她的面前。
——因为沈素所在的地方,盘踞着此处最烈性的剧毒。
早在与她初见时,河蚌就发现这个小姑娘体质极纯,若非她自小就以三公主的龙鳞为食,修的又是正道法门,那些从沈素伤口处外泄的血香, 恐怕连河蚌都要为之垂涎。
一个渡过天雷劫的水族尚且难以按捺,更何况是一群灵智未开,又曾被沈素以血肉饲养过的毒物?
而强者为尊乃是天地间的常理。
这样一道玉盘珍馐摆在面前, 被吸引的至毒便率先抢上。河蚌看到有一条小蛇蠢蠢欲动, 连嘶嘶吞吐的蛇信都透出了急切, 可还没有等它靠近沈素, 已经被黑蛇王不耐烦地一尾巴扫开,险些就撞上树枝间的毒蛛网。
蛇王的利齿正咬在沈素的左腕,森冷竖瞳里是一片餍足。其余至毒不甘示弱,在这香气四溢的躯体上互相争夺,只恨不能一口将她独吞了才好。
河蚌几乎不忍再看。
沈素却仍然冷静。
班杂剧毒入体,血肉正被蚕食鲸吞,她身上白皙的肌肤在眨眼间漫上了青紫,可沈素自始至终不曾发出一点呻·吟。她甚至竭力让自己坐稳了,睁大眼睛,想要让自己模糊的视野重新清晰起来。
她看着正道门人惊呼,惨叫,和待宰的牲畜一样哀嚎着打滚,然后很快没有了声息,被兴奋着要进食的毒物瞬间吞没。
沈素又一次认真地数起了人头。
——正如她对李寻欢说过的,她会竭尽全力拦下敌人。只有她多解决一人,李寻欢那边的压力才能更小一些,他带着林诗音逃生的可能便会更大一点。
“快想想办法!”
有人惶急地抢过捆住南疆男子的绳索,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拎起来,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不是也擅长毒术吗?快让这些东西走开!”
“……我做不到。”
南疆男子环顾过周遭的惨况:“首领当头,族群居后,从者随行,林子里的东西都在汇向这里,谁也没办法驱散他们了。”
正道门人面白若死,恨恨地将这派不上用场的累赘丢到一旁,自己看准了一个方向便要突围。
南疆男子再一次倒回地上。
就算那正道门人恨他无用,故意把他丢到沈素身边,想要用这个南蛮再喂一喂至毒的肚子,好给自己挣出一点生机,他也一样毫不挣扎。
实在也是不能挣扎。
一早就抱存死志是一回事,可真到生死存亡的时候了,直面着如此骇然的场面,南疆男子还是本能地升起了恐惧,明知今天谁也不可能活着走出这片瘴气林,他也不想如沈素一般,死于万毒啃噬。
他深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
南疆男子双手被绑,纵有千般毒术也无法施展了,只能下意识屏住呼吸,放缓心跳,让那些奋力相搏的人引走大多毒物的杀·性。
淅淅索索的声音如雨点打在他耳边,有什么冰凉而柔软的东西舔过他脚底的伤口,南疆男子甚至是暗自祈求着,希望这是足以一击致命的毒物,能迅速结果了他。
在这遍地血腥的乱局里,他静默得近乎醒目。
沈素便缓缓看了过来。
她的眼眸已经蒙上了一点昏暗,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了,但落在南疆男子身上的时候,还是让这个已经认命的人也禁不住一滞,恍惚以为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而一步之遥的深渊里,有什么骇人的巨兽慢慢睁开双目,冰冷的视线如刀一般在他身上刮过。
南疆男子心头一窒。
沈素凝视他许久,突然向前探了探身子,拾起一把掉落在地上的短刀——这是她在混战中从一人手中打落的,那个人骂骂咧咧地正要捡回去,已经被突如其来的金环胡蜂围成了茧。
这个假以时日就能名列兵器谱第六的小姑娘,原本最是手稳不过,现在却抖得握不住刀柄,试了好几次才能捡起来。动作之间,一只斑斓毒蛛从她膝上跌落,又顺着蛛丝极快地爬了回去。
沈素看向南疆男子。
他一愣,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回望她的目光满是诧异,像是不能相信似的,半晌没有行动。
沈素皱了皱眉,几成紫黑色的双唇勉强张合。
“过、来。”
她的声音沉重而压抑,短短两个字,却像是滚动在喉咙深处的闷哼,让人错以为自己是听见了一声濒死的哀鸣。
南疆男子眼底色彩几番变换,终于咬着牙靠近了些。
他刚一动,缠绕着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