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坊主:“……”
要不是已经收了笔, 老子立刻就能一把撅折自己的笔杆子!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已知:这个问题次元大概率没有“南疆毒女”,至少江湖上没人听说过这个名号。
但是当年“沈素”种给李寻欢的红线蛊,已经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身上。
又已知:小鱼儿学了《怜花宝鉴》, 这原本应该是王怜花交托给林诗音的秘籍。
但是在元正的记忆中,是他们的母亲一直代为保管着这本书, 而他们的母亲名叫丰念恩,给尹清和的感觉相当熟悉, 几乎可以确定是她认识的某位故人, 气质有几分接近林诗音, 却又长着一张并不相同的脸。
很好, 目前线索已经理顺了……个头啊!
千年苦工在心里拼命撞墙,这种乱七八糟的开局是特么想要逼死谁!老子都不用往下走,现在就能确定这个副本比泾河还难打了啊!
——明明已经在元正的白日舟里找到答案, 却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了桑落, 结果一字不差的“丰念恩”如同两道惊雷劈在她头顶, 再加上万梅山庄里的那根棒槌……
哦豁。
三连暴击。
面上淡然的千年苦工要疯球了。
但桑落没有看出任何不对。
她以为自家小姐只是随口一问,但是她回答的时候,其实很是提着一口气, 唯恐让宋坊主听出什么异常。
进了宋家这么多年,元正桑落不可能从不提及身世。起码宋老爹收留他们的时候,总要问一问两个孩子的姓名来历, 家乡的具体所在还能用“年纪小,记不清楚”的理由糊弄,父母姓氏也记不得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要知道, 当初黄河水患, 这位宋氏老坊主默不作声就停了生意, 把自家酒坊临时改成粥铺, 自掏腰包赈济流落到云河镇的难民。那么乌泱泱一群人涌过来,他之所以还能注意到江氏兄弟,正是因为这两个孩子哪怕瘦得只剩骨头,可从他手里接过粥碗时,那一声诚心诚意的道谢,还有蓬头垢面下依然灿亮的眼眸,都让宋老爹的心肠一软再软,直到动了收留的心思。
而这样的孩子,绝不会是一问三不知的傻瓜。
于是他们两个说了谎。
——父亲姓于,母亲姓丰,因他们出生时是少见的龙凤双胞,家里人怕养不活,一直没敢取个正经名字,只是“囝囝”“囡囡”地先叫着。洪水淹没了老家,他们跟着父母逃难出来,途中饥寒交困,双亲皆是不幸病亡,剩下他们两个混在流民中间,跌跌撞撞走到了云河镇。
这是宋老爹从他们身上零零星星拼凑出的“真相”。
彼时,江氏兄弟看着老坊主愈加怜惜的神情,心中万分惭愧。
他们欺骗了救命恩人,领受着对方的好意,说出口的却是谎言,家风雅正的两个孩子自责又内疚。可艰难的流亡生涯已经教会他们,若是想要保住性命,必须把心里的江家小少爷藏好。
从此活在别人眼中的,只能是宋氏酒坊的元正和桑落。
不过至少有一点,他们说了真话。
——他们的母亲确实姓丰,因她向来深居简出,几无交际,连江家下人也只听过江枫把妻子唤作“念恩”,不曾知晓她的姓氏,更不用说与她素未谋面的外人了。
所以如实相告也没有关系。
桑落低垂眉眼。
再自欺欺人也好,面对宋家父女的时候,她和兄长始终谨守着一条底线: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欺瞒。
“家里一直不讲究这些,往年都不曾大办。今年我人在塞北,更不想铺张,依旧私下祭奠就是了。”
小丫鬟听着自家小姐一如既往平和的声音:“倒是你们两个,今年也还是照旧么?”
桑落轻声道:“嗯,照旧就好。”
自古以来,丧葬一向讲究事死如事生,许多人坚信死了不过是摆脱一副躯壳,魂魄仍存于世间,可以看,可以听,甚至可以飞天遁地,能生前之所不能。故而富贵人家入殓时陪葬诸多宝器,为了让亡者如在阳世一般享福,冥婚乃至于人殉屡见不鲜,皇亲贵族的陵寝更是修建得极尽华美,比在世时的宫殿犹有过之。
虽然普通百姓家做不到如此豪奢,可每逢年节与生死二祭,总要为故人送上元宝香烛,唯恐他们在地下挨饿受穷。手头稍微富裕些的,就再做场法事,在庙宇里点上一盏长明灯。
可宋家没有这个规矩。
云河镇的城隍庙从不为善信点灯,明知这里面的油水颇为可观,白逐也不屑于以此谋财,主持法事更是想都不要想。宋坊主每每都是一身素服,亲往父母墓前祭扫,转头再不声不响地捐出一笔银子,或是给乡间村塾整修一番,或是为街上乞儿赠医施药……
“爹娘走得早,我纵然抱憾,却没有愧悔。”
宋坊主某次与白老爷子闲谈时,当着这个正经庙祝的面,曾直言道:“爹爹一生与人为善,我也自认没有辜负这一场父女亲缘,所以,不需拜神拜佛以求心安。”
宋玉红未必是天下最孝顺的女儿,没试过卧冰哭竹,也不曾戏彩娱亲。母亲生下她没多久就去世了,她只亲手操办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