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坊主在心里咂摸咂摸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作何感想了。
毕竟当年的事闹得还真挺大。
敖灼一千六百岁的时候,因触犯天条,被囚于归墟谷的万丈海牢。那里原本就是四海之水的汇聚之地,惊涛怒浪日夜涌动不止,修为但凡差点的水族甚至走不到海牢之中,便会被压迫得脏腑尽碎。
虽说敖灼是一条不掺半点水分的真龙,这么多年也没有一刻放松过修炼,本事算是不俗了,可天帝给她判刑的谕旨上没有写明囚禁期限的长短,那就相当于是无期徒刑。她被四海之水反复冲刷到三百年左右的时候,某一日,突然发现自己刀枪不入的龙鳞黯淡得跟掉了漆一样,便觉得这日子实在是有够呛。
——麻哒,老子好像被海水泡得掉色了……
面临龙身毁容危机的敖灼心情烦乱,连同胞兄长偷偷送进来给她解闷的箜篌都不想练了,每日里就化成真身在那盘着,妄想着把自己团巴团巴缩小一点面积,看能不能延缓一下她宝贝鳞片的使用年限。
她活到这么一把岁数,可没听过谁能给龙鳞补色的啊,何况她还眼瞅着就要被刷秃噜皮了!鳞片都跟狗毛似的开始脱落了可还行?!
四海之内哪有这么厉害的托尼老师能救她!
每天都在担心自己即将秃鳞的红龙(……掉色龙?),焉哒哒地又过了近三百年。
到她两千一百九十三岁的时候,敖灼看着自己从火红一路褪到粉··白色,且掉得七零八落的龙鳞,沉默半晌,突然弯唇一笑。
去你大爷。
天帝你听见了吗?去、你、大、爷!
毁容成功的龙女彻底疯球了。
那时恰逢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天魔大战——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属于神话次元的必备娱乐项目,每隔个三五万年都会来上一场,老神仙和老魔头定期相约打群架,发泄发泄多余的精力和法力,省得谁闲极无聊再去祸害人间界,四舍五入也就相当于两界联谊保平安了(……并不是!)。
但是那次玩得就有点大。
因为正赶上天地十万年一轮回,上一次是清气升,浊气降,这一次却正好相反。浊气升涨之时,嚯,好家伙,妖魔打起来那可更带劲了,一入战场就活似野狼下山,连从前远远望上一眼就能吓得他们拔腿就跑的二郎真君,好像也突然变成了盘中美餐一样,呼啦啦就一帮子妖魔鬼怪围上去了……
那个场面就,嗯……相当壮观。
本来这些事和敖灼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毕竟等到她牢底坐穿之日,这场大战都不知道能不能结束……
可巧就巧在,这些人打着打着兴头都上来了,不知道哪个热血上脑的憨批突发奇想,学着当年的上古大神共工居然他妈的怒触天柱!虽然最后被合力按下了,但依然撞歪了一根。
当年辛辛苦苦折鳖足为柱的女娲大神:……来来来,老娘和你谈谈人生,谈谈理想。
先不提那根天柱最后是怎么正回去的。
柱撑四极,歪了一根,天地一息倾斜,竟引得四海翻涌不休。
彼时,鳞片几乎掉光的敖灼已经很生无可恋了,海水还一天天地尽往她的牢房里头灌,连设置结界都挡不住!麻哒,归墟谷是不是真的就得这么惨?
连坐牢都不能安安生生坐的龙女立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的龙珠祭出来了!
——龙者,天生神骨,内丹自成,即为龙珠,乃是法力本源,亦是命脉所在。若龙珠分毫有损,便更甚于剥筋剜骨之痛。
但是敖灼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所在的归墟谷汇四海之水,反其道而行之的时候,自然也能平四海风波。敖灼遂以龙珠镇海,力持百日,直到天柱复位,三界平稳,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放下手的时候,龙珠在她掌心只剩下最后一丝虚影,像是吹出一口气,就能在下一瞬完全消散。
敖灼已经耗尽了自己的龙珠。
谁也救不了她了。
那是她的本命真元,最后化为虚无之时,敖灼已然无法维持人身,痛苦不堪的呻··吟也根本抑制不住,其声凄厉,竟直达九霄之上!
红鳞尽褪,一身血肉失去了所有保护,脆弱得坦露在万丈海牢之中,只能任由恢复如常的四海浪潮冲击侵蚀。
龙身渐渐消散的敖灼,甚至在心里暗自期待着快一点,再快一点,灰飞烟灭了就不会疼了,魂飞魄散了就再也不会疼了。
筋疲力竭的龙女闭上双目。
然后再也没有醒来。
——西海罪女敖灼,亡于归墟谷万丈海牢,终年两千一百九十三岁,尸骨无存,神魂不再。因其已被天庭褫夺公主封号,敖氏不得敛葬,不得祭祀,不得供奉香火。
这样,才是敖灼最后的结局。
本来应该是这样才对。
可头七之时,不得挂白吊唁的龙宫却突然迎来了意外的访客,当先一人身着玄衣,眉目俊朗,身后浩浩荡荡跟着百十位仙侍,每人手上都捧着一件天材地宝,抑或珍贵灵器。
陡然苍老的西海龙王敖润面露疑惑。
于是那人就开了口。
他说:“昆仑山玉虚宫杨戬,前来下聘,请龙王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