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的塑料管道,封琛翻出去后便踩在水管上,在那些甲虫追出来的瞬间,伸手拉下窗户。
军用金属窗顿时合拢得严丝密封,被甲虫撞击得响个不停。一只甲虫被拦腰截成两半,前端直直向下坠落。
外墙很光滑,除了那条水管,没有什么可以着力的地方。封琛只能像只壁虎般紧贴在墙壁上,让身体和墙面尽量贴合,双手抠在砖块之间的缝隙里。
颜布布悬空挂在他背后,身下便是十层高度,他往下看了眼,吓得头晕目眩,不敢再继续看。
“你千万别动,一动的话,就可能把咱们俩都带下去。”封琛侧着头哑声叮嘱。
“好,好的,我,我不动。”
这面墙太过平滑,封琛开始横着移动,想绕到大楼另一侧,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攀附的管道,上到楼顶或是滑到楼下都好。
颜布布将头搁在封琛肩膀上,连呼吸都放得很平缓,生怕身体起伏太大。
他只懊恼自己心跳太剧烈,要是不跳就好了。
好在砖缝挺深,封琛双手紧抠着砖缝,向着左边缓缓横移。汗水落到眼中,他却连眼都不敢眨一下,任由被蛰出来的泪水和着汗水一起,顺着脸庞淌落。
颜布布不敢出声,怕声音打扰到了他,却在心中疯狂默念着咒语:“啊呜嘣嘎阿达乌西亚,啊呜嘣嘎阿达乌西亚……”
咔嚓。
脚下的塑料管道突然发出破裂的响声。
这声音并不大,但对封琛颜布布二人来说,却如同天际骤响的一道炸雷,震得脑中嗡嗡作响。
两人体重加起来也有一百多斤,这管道虽然结实,却终究是塑料制品,难以承受地出现了断痕。
如果向左继续走,恐怕管道会断裂,但右边窗户依旧被那些甲虫撞击着,也没办法回头。
——回头的下场,就和那些大果子里的尸体一样。
封琛深深吸了口气,对着左边再次迈出一步,轻而缓地落下。
随着重心转到前面那只脚,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秒,两秒,管道没有发出异响。
呼……
两人又同时呼出一口长气。
可就在这时,没有丝毫预兆地,管道啪一声从中断裂。封琛脚下一空,带着背上的颜布布,就那么直直往下坠落。
这瞬间,他脑子一片空茫,眼前是飞速掠过的光滑墙面,耳边是鼓噪的风声,血液奔涌得如同澎湃的潮汐。他下意识伸手去够墙壁,想抓住什么东西,却只抓住了一团空气。
颜布布闭着眼睛,在强烈的失重感中,大喊出声:“啊呜嘣嘎——”
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封琛被绝望和恐惧箍紧。在短短一秒内,他像是想起了很多,眼前快速拂过父亲和母亲的脸,又像是什么也没想,只听到颜布布在用变调的声音啊呜着。
他全身肌肉在这刻绷紧,肾上腺素分泌达到了极致,身体内突然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轰然一声,眼前浮现出大片炫目的白光。
封琛在这瞬间只有一个想法:
——自己已经坠地了。
然而下一刻,他却擦着地面横掠出去,既没有感受到坠地的痛苦,也没有失去知觉。
他似乎在接触地面之前,被什么东西给凌空接住了。
封琛僵硬地转动眼珠,看着两旁飞速后退的残垣断壁,视线再缓缓下移,落到身前一个硕大的黑色脑袋上。
身体上光滑的皮毛,头部长长的鬃毛,竖立的耳朵……
封琛意识到,此刻他正被某种大型兽类驮着,往前一路飞奔。也是这只猛兽,在他坠地前接住了他。
他心底升起了一种不真实感,不清楚这究竟是真的还是虚幻,直到听到身后颜布布的惨叫:“——阿达乌西亚。”
封琛伸出手,轻轻落到身下猛兽的颈子上。
他现在没法看清它,只能根据头型、皮毛和耳朵,猜测这竟然是一只黑色的狮子。
手掌和柔滑的皮毛相触,一股熟悉的亲近感,从掌心瞬间传达到心脏。封琛心里浮起个念头:停下吧,别跑了。
没想到这个念头刚刚出现,身下本还奔跑着的黑狮,便真的停下了脚步。
封琛能感觉到它听见了自己心里的指令,也能感觉到它的回应。
——那是一种意识相通的感觉,没有半分抗拒,就像是他睽别已久的朋友或者亲人。
不不不,不对,不是朋友或者亲人,它就像是本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和他不分彼此。
它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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