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辘辘”的车轴声不时的响起,马车车厢随之起伏,就如同远处起伏的群山一样。
四周的千牛卫和南昌府卫分别随在两侧,前者神态有些懒散,后者则是默然无声。
风轻轻的吹着,似乎也不敢太过打扰。
黑色的车厢之内,李绚坐在长凳之上,看着手里的绿色奏本,依旧沉思不定。
坐在李绚对面的章婉玉,看着李绚这幅模样,忍不住的冷哼一声:“他们都已经乞降求和了,你还担心什么?”
李绚合上绿色奏本,抬眼看向章婉玉。
章婉玉是李绚见过的所有女子当中个子最高的,皮肤也最白,尤其是在黑色纱衣的映衬下更是如此。
乌黑深邃的眼眸,浓密的长眉,高挺的鼻梁,让她的脸庞显得越发英气。
“现在的你,似乎已经不再担心你兄长的安全。”李绚满眼探究的看向章婉玉,平静的问道:“是因为睦州水师确定彻底投诚的缘故吗?”
“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章婉玉脸色迅速冷了下去,甚至下意识的侧开和李绚对视的眼睛。
“方风锦覆灭,文复之立刻就陷入了极度的危险当中,如果他这时候贸然而动,很容易将他自己送入绝境,可是现在这个时候,睦州水师投诚的消息传出,反而会让他明白事已不可为,会彻底的潜藏起来。”李绚轻笑一声,说道:“不错,不错,伱对局势看的很清楚。”
章婉玉死死的低下头,和李绚离的越近,就越能感觉他像是个恶魔一样,轻而易举地就能看透人心所想。
看到章婉玉这幅模样,李绚跟着看了她的头顶,依旧是七个字【不可撩·封印状态】。
有意思。
“你在睦州多年,应该对那位袁参军有所了解吧?”李绚直接将话题引到了袁晁的身上,这也是章婉玉最一开始的问题。
章婉玉有些愕然的抬起头,随即说道:“你果然不信任他。”
稍微停顿,章婉玉思索着说道:“袁晁是台州临海人,祖辈是前隋胥吏,后来改朝换代,一跃而成台州豪强,他本人又善于钻营,上上下下人脉很广,又有一班亲信,惯会见风使舵,我教控制了睦州,他立刻就投靠了过来,虽然依旧不被信任,但是也并没有被关押起来。”
“后来睦州刺史史叙被你们说服起兵,袁晁也就成了被利用的棋子之一,正好用来牵制史叙,你们给了他很大的权利,甚至带兵作战。”李绚忍不住的低笑一声,说道:“像这样一个惯会见风使舵的小人,你们竟然如此信任,本王真不知道该说你们天真啊,还是说你们天真。”
章婉玉的拳头瞬间紧紧的握住,呼吸也在一瞬间沉重了许多。
长水校尉朱泚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连水师的控制权都让人夺了去。
章婉玉心里忍不住埋怨一声。
整个睦州水师,有水军两千二,步卒两千,全都是天阴教子弟。
袁晁虽然率领五百役卒跟随,但也仅仅只有五百。
再说他们也根本不是天阴教子弟,从一开始就不被信任,朱泚怎么如此轻易就被这样的人夺走了水师的控制权,章婉玉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里面是怎么一回事。
但不管她怎么想,一切都晚了。
章婉玉抬起头,看向李绚,嘴角升起一丝冷笑:“我们的确是犯了错,但是现在,这个麻烦是你们的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处理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要不要打个赌?”李绚看着章婉玉,看她眼中透出一丝好奇,李绚这才说道:“若是本王这一次被袁晁所骗,那么你可以自由离去,若是这一次袁晁无法欺骗本王,你就告诉本王天阴教要太子印做什么?”
章婉玉整个人顿时一怔。
太子印,一个很久没有听到过的名字了。
天阴教在神都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最后弄来的一颗太子印,可是到现在为止,却没有任何人用出过。
不仅是太子印,还有阎庄。
自从离开扬州之后,李绚就再也没有听到关于阎庄的半点消息了。
“怎样,这么赌你打还是不打?”李绚的声音早就已经变得沉冷无比。
章婉玉的脸色也同样的沉了下来,但却始终一言不发。
李绚看着章婉玉,她已经给出了答案。
给出的,不仅是赌约的答案,甚至关于太子印的答案,她也一并给了出来。
天阴教要太子印有大用,可李绚怎么也想不出来,他们究竟要怎么用这一颗太子印?
……
婺江自南向北滚滚而流,直入茫茫大山之中。
三道巨大的铁索横曳在大江之上,十几艘小船在江面巡逻不定。
来往的商船早在十几天前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停止了往来。
江水东侧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江水西侧是一片开阔地,正是三河关和三河镇的所在。
今日,一辆黑架马车在午后缓缓的停在了三河镇南。
四周的千牛卫和南昌府卫立刻向四周散了开来。
婺州功曹参军王勤,士曹参军冯华,带着三河关守将和一众人等,立刻迎了出来。
看到李绚掀开车帘走了下来,一众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