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屋里,几个嬷嬷小心的把她放了下来,林黛玉在一旁,急的眼泪都出来了。众人只以为她是担心,但此刻她心底害怕居多,只因晴雯于她而言,并不只是个得用的大丫鬟。
对于幼年就寄人篱下的林黛玉而言,整个荣国府都是陌生而危险的。即便是贾史氏这样的亲外祖母,虽说对她也算疼爱有加,可毕竟她姓林不姓贾,自然知道自己的分量,不会轻易挑战。
雪雁与紫鹃,是地道的大家族培养出的丫鬟,对林黛玉堪称忠心耿耿,可毕竟年龄尚小,见识有限。而晴雯经历了多世的历练,不论是为人处世,还是见识三观,都比众人强出不少。
且不论晴雯怎样扮演,她骨子里并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虽说并未看低他人,但总的来说阅历和眼界,都能给予林黛玉许多的帮助。故此晴雯于林黛玉而言,更像是姊妹师长一样的存在,总是能够不动声色的提点她指导她,如今见晴雯陡然昏迷,林黛玉怎能不怕。
“林姐姐,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姐姐屋里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晴雯又是……”探春看着林黛玉欲言又止,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我们也不知道,早起姑娘和紫鹃姐姐收拾妆奁盒子,找出好多不用的首饰分给我们。大家正高兴呢,就听到二姑娘那边嘈杂的厉害,姑娘就带着我和晴雯姐姐去看看,谁知道晴雯姐姐刚进去就被推倒了。”
雪雁看着林黛玉哭的泣不成声,自己站出来说了前因后果,末了又补充道:“如今连我们也不知,王嬷嬷为何要这样做。不过方才我看到鸳鸯姐姐了,她带着王嬷嬷和司棋姐姐出去了,估摸着待会儿就有说法了。”
探春听了沉吟半晌,没有说话。倒是惜春,派了入画出去打听清楚,紫鹃唯恐有人说晴雯的坏话,忙喊雪雁也跟上去一起看看。
少时,有丫鬟在外面通报,说是大夫来了,让几位姑娘回避。林黛玉忙带了探春和惜春去了自己屋里,只留下紫鹃、侍书并两个粗使婆子在此。
平儿当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他看着年岁颇大,估计也有六十多岁了。因着晴雯已经“晕”过去了,这位大夫又是老人家,故此也没有再布上屏风遮挡,老人家就直接把脉了。
“这位姑娘别的倒是无什大碍,只是脑后这大包估计是有淤血在内,需要慢慢消散,倒是急不得。醒来后多用帕子泡了那浓浓的盐水,趁热多敷一下,注意不要磕碰了才好。”
老大夫慢吞吞的把完脉,这才对着平儿等人说道。紫鹃闻言放下心来,又急忙问道:“可要开什么方子,她晕过去这么久,真的无碍么?”
老大夫笑道:“姑娘莫急,这样的伤势吃药也无大用,还是以好好静养为主。我如今开个方子,若是吃得下便吃上两剂,若是懒怠吃也罢了。”
待到这大夫说完,紫鹃忙领着他去了书案前,备好笔墨纸砚。平儿听到晴雯并无大碍,屋里也用不到自己,担心林黛玉等人忧虑,自己悄悄出了门,去安抚几个姑娘去了。
这老大夫心底暗叹,听说今日问诊的,乃是贾家的丫鬟。可据他看,这住的和穿戴的且不说,但是这一架子书就令人惊叹了,寻常的大家闺秀也难得读这许多书的,便是那等闲乡下的秀才,家里的藏书也比不过罢。
只是他只是个偶尔请进来看病的,又经历了许多世事,自然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故此也就不再多看,只低头沉吟片刻,方才提笔写下了一个方子。
待到墨迹干了,紫鹃拿起那方子,细细的问了可有什么忌口之处,色色都问清楚了,这才奉上了厚厚的诊金,亲自送了这大夫出了春晖堂的院门。
等到熬好药后,紫鹃和侍书两个,也没有假借他人之手,而是一小勺一小勺的灌了下去。晴雯一直躺在床上装晕,神识却放了出去,把众人的举动尽收眼底,连不远处荣庆堂的种种也没有拉下。
等到她感觉事情已经差不多下了定论,估摸着很快就该自己登场时,才小声哼唧着“醒”了过来。
旁边守着的小丫鬟春纤,见她醒了,惊喜的喊道:“晴雯姐姐,你终于醒了!姑娘她们都担心坏了,连老太太和太太、二奶奶等人都差人来问了几遍了,老太太发话说是让你好生养着,不必担心。”
晴雯扶着脑袋,佯装道:“我这是怎么了,头好疼啊。”
“姐姐你摔倒晕过去了,刚大夫来看过了也开了药,说是没什么大碍,静养就好。”春纤忙扶了她靠在引枕上,嘴里还在不停解释,“刚您和姑娘一起过去东边,被王嬷嬷推了一把,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情景呢。咱们姑娘和二姑娘、三姑娘几个都去了老太太那里,临走前嘱咐我守着你。”
“好春纤,多谢你了。我也只觉得脑后有些疼,其他的都还好,如今也醒了,你不必再守着我,且去做你的事情吧。”
孰料春纤听了却摇摇头,正色道:“姑娘和紫鹃姐姐都说了,我今儿什么都不必做,只好生看着姐姐就行。再说您磕的是脑袋,大夫也说了要静养的,我虽然不中用,陪姐姐说说话、递杯水也是可以的。我若走了,难不成还要姐姐自己下来倒水不成?”
晴雯听了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