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嬷嬷迟疑了一会子,才有些黯然无奈地道:
“郡主,你别看洛公子如今这般模样,但是他若发起狂来,恐怕世间没几人能制得住他,司礼监曾经为制服他折损过好几个高手了。”
“发狂?他是脑子有问题么?”司空茉若有所悟,心中也有一丝后怕,还好,她没有遇上他发狂的时候,也没有贸然地太靠近他。
何嬷嬷摇摇头,神色间掠过一声几乎可以称之为怨毒的东西:“不,洛公子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
因为会无法控制自己的兄长,既担心他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破坏,又担心他会成为敌人威胁自己的软肋,所以才将之锁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么?
“这倒是稀奇,我以为师傅会毫不犹豫地杀掉裴洛呢。”司空茉轻声嘀咕,这倒是不像那千年老妖的作风。
何嬷嬷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司空茉,冷冽地道:“郡主,你不要忘了,如今你不也算得上千岁爷的累赘么!”
司空茉脚步也一顿,按着何嬷嬷,何嬷嬷从来没有用这样凌厉得几乎可以说是愤怒的目光看着她。
司空茉呐呐地苦笑道:“嗯,也是……”
裴炎对她,确实——不同。
只是,她并不知道这种不同的意义在哪里。
何嬷嬷收敛了那种目光,只是转过身沉默地领着她在房子里转了一个又一个的弯,最后停在了一间铁门前,淡淡地道:
“郡主,老身可
以领你来这里,但是千岁爷愿不愿意与你说,便是要看千岁爷的意思了。”
她顿了顿,定定地看向司空茉道:“郡主,你确定你要推开这一扇门么?”
看着何嬷嬷郑重而带着警告的目光,司空茉沉默了片刻,她应该立刻掉头就走的,但此刻她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何嬷嬷没有再看她,只是转过身轻轻地敲敲门:“千岁爷,郡主还是找来了。”
还是找来了?
司空茉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竟然有种千里寻夫的味道。
随即,她又有些自嘲,她也有点不能理解素来冷静又从来醒目的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固执的行为。
许久,门里传来幽幽的声音:“进来吧。”
那道声音正是裴炎的,虽然听着有些微的虚弱,但却确实是那个人的,于是莫名其妙的,司空茉便感觉心上松了一口气。
她有些莫名地迫不及待地伸手推开那扇门,然后走了进去。
她刚进门,那门就被何嬷嬷在外头关上了。
司空茉有些不适应地微微眯起眼,以让自己的视线适应这房内的环境。
这个房间非常简单,简单得一点都不像裴炎的风格,一盏幽暗的油灯上一点豆大的烛火跳动着,也将床上盘膝而坐的人的脸映照的异常模糊。
但司空茉还是一眼确定了,那正在仿佛打坐练功的人,就是几日不见的裴炎。
不管光线如何昏暗,但他雪白的脸也如裴洛一样
,总是呈现一种仿佛会发光的白来。
司空茉以为自己见到他,会想要问他一些问题,但此刻她却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
问,为何你夜里不曾出现?
问,你不来为何也不告诉我一声?
这些话不管怎么问出口,未免都有一种奇怪的哀怨气息,仿佛久候情人而不至的少女,在见到情人之后发出的抱怨。
甚至有一种撒娇的意味,但司空茉不认为她和他是这样的关系。
她和他可以是师徒,是彼此利用的合作者,是敌人,甚至是床伴,但是……情人?
她暗自摇摇头,完全摈弃这种词语。
于是两人间出现了奇异的沉默
虽然司空茉问不出口,但是裴炎却是问了的,他闭着眼,仿佛不知司空茉的尴尬,只是淡淡地道:
“为师知道你在窗棂上插了梅花,只是为师这些日子不能出关,倒是叫你白等了。”
这一句话不若裴炎寻常那样总是似笑非笑,让人觉得他说什么都别有深意,这句话没有任何讽刺的意味,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司空茉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随后下意识地低声问:“你……你这没有什么事吧?”
裴炎睫羽微微颤了一下,随后他缓缓地睁开眼,看向司空茉,目光晦暗不明:“为师能理解为你是在关心为师么?”
司空茉低哼了一声,一脸淡漠地道:“谁关心你,只是我想知道你下一步的安排罢了。”
“是么?
”裴炎微微地勾了一下唇角:“所以你放弃自己的冷静,然后冒险深入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只为探查为师的下落?”
司空茉没有接话,只是转了个话题:“你身体不好是么?”
如果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一个人的话,或者是一个连自己都没有答案的问题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提出另外一个尖锐的问题,用问题来避开对方的问题。
何况,裴炎的状况似乎并不那么好,他说话间有一种细不可闻的虚弱。
裴炎也没有再纠缠上一个问题,只是淡淡地道:
“爱徒的眼睛果然还是如此锐利,若为师说为师忽然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