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哼和不自抑的沉闷喘.息,让人不自觉地抓紧了被角。
有好几l次,就连医官都以为他能挺过去了,但是终究还是再次发作。
所以当这一日,他精神好一点、甚至能主动坐起来的时候,伺候的人惯例以为是反复的一环,却听他吩咐,“叫太子和百官都过来一趟。”
刘通愣了一下,“噗通”一声跪下了,“陛下!”
泪这就要落下来。
但周行训一点儿没给人发挥的机会,连着声就催促:“快去。”
内侍抹着眼泪走了,内殿安静了一会儿,周行训对着外面轻轻开口,“阿嫦?”
卢皎月撩开了帘帐,缓步走近。
看着仿佛没事人一样的周行训,她还是选择很轻地笑了一下,“不怕自己不英武了?”
“怕。但
() 是想见见阿嫦。()”
他这么说着,脸上露出点戚戚的神情,仿佛在说: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见不到阿嫦,我可真是太惨了。
卢皎月这次是真的笑了起来。
她坐过去,扶着人靠在自己身上,低着声道:还是很英武的。⒛()”
确实又虚弱又憔悴,但是他有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睛。
仿佛永远带着锐利的少年意气,即便这个时候也未沾染上沉沉暮色。
周行训不大信地哼,“阿嫦你也哄我了。”
“没有。”
卢皎月温声解释,“年初的时候,突厥不知从哪里听闻你病重的消息,来犯北境,耿将军说自己奉诏讨之。突厥单于知道你无恙,连忙退兵、还给了一大笔赔礼。要我把礼单念给你听吗?”
周行训摇摇头,嘴上却一点也不客气地损,“阿史那赤什那个怂包。”
卢皎月笑了一下,哄小孩似地夸他:“是你厉害。”
都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听这些。
但也确实值得夸耀。
那是一次次胜利铸就的荣光,只要他还活着、就无人敢来犯疆土。
周行训却没有像平常一样嘚瑟,而是突然安静下来。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阿嫦更厉害。”
卢皎月:“嗯?”
周行训笑起来。
呼气刺激的虚弱的气管,让他呛咳了一下,卢皎月拍抚着帮忙顺着气,但周行训却像是说什么重大议题似的,语气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阿嫦最厉害了。”
他只是忽然想起来,好像是博州吧,应当是在博州。
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看着身侧人难得灿烂的笑意,恍惚地想:输给阿嫦的话,输了也很高兴。
输了……
也确实很高兴。
月亮就在天上也很不错。
追了这么久、他肯定是离阿嫦最近的那一个!
想着,不由拉了拉身侧人的手,“阿嫦,你不要伤心。”
顿了一下,又有点私心作祟,飞快地改口,“可以伤心一点点。”
他拿着食指和拇指比划着,示意了一点点的距离。
人总是要死的。他这一生告别了太多太多的人,却没想到最后要阿嫦来告别他。
但逝去的人终究是逝去了,活着的还要继续。
所以只要伤心一点儿,就可以接着走下去了。
周行训还在纠结比划出来的距离大小,却注意到了身侧人的神情,不由一愣。
他还在比划的手指一点点蜷起,轻轻抬起了手,但还未触及那湿润眼角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的高声通禀,“太子率百官求见!”
被这动静惊醒,卢皎月飞快地擦了一把脸,转着头朝外。
周行训看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指,脸色一下子臭了。
他小声:“叫他们在外面等着。”
卢皎月眼眶还
() 有点红,但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低头瞪了他一眼。
又转了身,对外扬声,“进。”
太子带着百官,次第而入,场景显得肃穆又庄重。
然而周行训一点儿也不庄重,他不等人站定,就飞快吩咐,“朕去后,太子继位。刘通你去拿诏书,带人到宣政殿去宣。”
他赶人的语气毫不遮掩,殿内肃穆的气氛都滞了滞。
在百官终于想起了流程准备哭一哭的时候,刚有点啜泣的动静,就被周行训一句话噎了回去,“哭丧等朕死了再哭。”
这话可太重了,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只能是太子硬着头皮上前,“父皇恕罪,诸臣也只是一时情难自抑。”
周行训不咸不淡地应了声,气氛还是有点儿僵。
还是卢皎月打圆场,“照陛下的意思,去宣政殿吧。”
这才传来齐声领命,“儿臣/臣遵旨。”
等人退去,刚才挤满了人的宫殿一下空荡了下去。
卢皎月看了眼周行训,低低叹了口气,“他们是真的伤心。”
贫微知遇之恩、多年照拂之意,周行训这人有点糟心,但确实是个好主上。她看见曹将军的眼睛都红了……
周行训:“我知道。”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就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他们。
他手指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