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山鬼为了维持自己在村民心目中宽宏慈悲的形象,在村长和牛放晴的随同下,上山的路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除了压在头顶的乌云迟迟不散外,路上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变。
牛墩埋头向上,每走七步就要停下,跪在地上朝山神庙方向虔诚叩拜。
他不嫌累,倒看得岑安都累了。
就这样,一路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他们才终于抵达山神庙门口——
嵌在围墙里的褪色木门门板大开,犹如准备吞吃猎物的巨口,请君入瓮的感觉十分明显,岑安望着安静得过于诡异的山神庙,轻轻吐出口气,悄然激活了护身道具。
肉眼看去,山神庙一片正常——
视线中的庭院早已恢复了原样,昨天留下的打斗痕迹已经消失殆尽,暗红色围墙的墙根处除了残留了一小片湿漉漉的灰褐色污渍外,那些冒出的污血全部消失不见,院子里连杂草都重新长了出来。
村长黝黑的脸上露出诚惶诚恐的神情,紧紧攥着蛇皮袋,缓步走向庭院内的供桌。
牛放晴抿紧嘴角,白着张脸,一言不发地跟上。
在牛墩的示意下,他忍着作呕的冲动收走供桌上已经开始腐烂的人头,然后用袖子擦拭干净桌面的血污和灰尘,擦得一尘不染后,沉默地站到了牛墩身后。
牛墩看着整洁的桌面,深吸口气,随即弯腰从蛇皮袋里掏出两颗新鲜的人头摆在桌上。
人头满脸血污,瞳孔惊恐放大,钟阎认出了这两张死不瞑目的面孔——是在村委会有过一面之缘的玩家。
但高陵水并不在内。
钟阎眼底凝了层寒意,这时,牛墩又从蛇皮袋里翻出一摞线香和两支白蜡烛,蜡烛分立供桌左右,他取了三根线香点燃后直接插/进了人头凸出眼眶的眼球里。
做完这些,牛墩扭头瞥向门口吊儿郎当站着的两人,当即眼一横,瞪着铜铃大的眼珠,粗声叱道:“你们两个严肃点!”
闻言,岑安赶紧站直身子,神色严肃地举起了话筒,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与此同时,站他身旁的钟阎敛去眼底的冷意,假模假样地举起摄像机对准牛墩,“咔嚓咔嚓”连拍了几张。
两人看起来像是尽心尽责地扮演着记者的角色,实际上却透着满满的敷衍。
牛墩冷哼了声,压下心底的不爽,沉声威胁道:“等会拜见山老爷的时候,你们俩可千万别忘了自己的任务,要是惹山老爷不悦,我不介意供桌上再多出两个供品。”
事到如今,牛墩索性不装了,带他俩上山的目的有两个,他们作为记者要是能取悦山老爷也就算了,要是不能……山老爷可是最喜欢他们这种细皮嫩肉的外来人了。
不过他的威胁对岑安压根不奏效。
岑安“嗐”了声,朝牛墩挥了挥手里的道具话筒,自信道:“放心吧村长,我一定会让全啃老村都知道山老爷是什么样的一个、一个……”
岑安突然卡壳了
。
他差点脱口而出“傻x”两个字。
见他好半天也没“一个”出什么所以然来,牛墩死死盯着他,眼神愈发不善。
这时,耳边有冷淡平静的声音响起。
钟阎替他解了围,“一个宽宏大量且伟大无私的神明。”
话音刚落,牛墩满意地缓了脸色。
他说起假话来脸不红心不跳,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在陈述一件毋庸置疑的事实,岑安不禁心生佩服。
牛墩不再为这件事浪费时间,他畏惧地望向正殿,咽了咽喉咙。
“山老爷座下有十三位护法神,到时候你们三个挨个给他们敬一柱香,记住态度一定要恭敬!”
说着,牛墩把手里剩下的线香递给牛放晴。
牛放晴接过线香,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早先被砸烂的正殿大门此时已经恢复如初,门板紧闭,看不见殿内景象,但明显能感受到一股阴冷怨毒的视线在身上逡巡,尤其当牛墩提及“十三位护法神”时,这股视线变得愈发阴鸷了。
岑安知道这是山鬼被气着了。
所谓的“十三位护法神”早被他当着山鬼的面儿砸得七零八碎,牛墩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过会儿等他推开门,看到满地的泥像碎片时,不知道会不会被吓疯……
岑安乐得看好戏。
叮嘱完相关事宜,牛墩绷着黢黑的脸,毕恭毕敬地推开了正殿大门。
以山鬼的力量,山神庙的庭院、殿门等都可以恢复原状,但已死的泥像人偶不能,所以当牛墩推开殿门时,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满地碎片,其次才是高坐石台上面容悲悯的金漆神像。
和岑安预想的分毫不差,在看到这一幕时,牛墩惊恐万分,庞大臃肿的身躯霎时间愣在原地。
也正是这时,他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山老爷的怒火迟迟不消——
原来是有人闯进了山神庙并大肆破坏!
牛墩猛然扭头,沉甸甸的目光落在院子里的岑安和钟阎身上。
答案已然明了。
罪魁祸首是他们俩!
牛墩胸膛剧烈起伏,身体逐渐有异化成怪物的倾向。
岑安却丝毫不慌,他挑着眉,有恃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