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余鲸鲸玩累了在沙发上睡着了,余妈妈才开始了今日的正式话题,声音沉重:
“小远,姐姐很抱歉没有察觉到校园霸凌的事。”
江浩远正在给余鲸鲸盖夏凉被。
小孩趴着睡,双手压在身下,小屁股耸起,江浩远搞不懂他小外甥女的睡姿,就像他也搞不懂该怎么聊这个话题。
霸凌吗?
12岁才第一次走出良高山的山里娃,哪里知道霸凌这么洋气的词。
不知道被合起伙来孤立,是霸凌;
不知道言语欺凌,是霸凌;
不知道老师冷漠装不知的眼神,是霸凌;
不知道“要给你点教训”,是霸凌……
一开始一直以为是自己不被喜欢、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会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是因为自己是山里来的吗?还是因为自己的普通话不好?或者是因为自己是被收养的?
总是试图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总是在心里一遍遍否定自己。
但在真实生活中反倒对此沉默不语。
因为被收养已经很感谢了,不能再麻烦人。
好在那时候姐姐在机密科研组,家里就他一个人,瞒得住。
也好在他是山里娃,野蛮生长皮糙肉厚,习惯了靠天靠地靠自己,能吃苦能打架,扛得住。
等反应过来是霸凌的时候,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这种生活,也在习惯中找到了一条独有的生存之道。
所以也还好。
唯一一次让江浩远觉得麻烦的,是去捡瓶子跟罗旭磊他们打架被邓叔看到了,告诉了老师,老师让叫了家长。
姐姐不在,来的家长就是舅舅,也就是鲸鲸的舅公。
舅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捡瓶子,以为是生活费不够,要拿钱给他。
江浩远这才意识到原来在城里人眼里捡瓶子是不体面的,但江浩远只是把这当成挣钱的途径罢了,他习惯了自己挣钱——
来洛水市的车费是他卖山木耳挣的;小学六年的学费,是他当初给进山科考的姐姐的爸爸妈妈带队,被资助后有的,勉强算是他挣的吧。
被收养后,姐姐给的生活费很足,舅公他们也一直给他拿东西、要接他去住。
只是他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因为被收养已经很感谢了。
他习惯了自己挣钱、挣钱也让他心里有安全感、挣钱让他感觉自己有价值,所以他去捡瓶子,一个洛水橙的玻璃瓶能挣3毛呢。
这些话江浩远说不出口,因为不想给人添麻烦。
能够遇到姐姐这一家人,他已经很知足很感谢了。
所以他没接舅公的钱,也没再捡瓶子。
余鲸鲸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小脚抵住了她舅的背心。
热乎乎的暖意从后背心传来,驱散回忆阴霾,江浩远转身给小外甥女检查了下被子,“姐姐怎么知道的?”
余妈妈
让他看热搜。
搞了一天直播的江浩远这才打开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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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搜上基本都是关于他和小外甥女的词条,江浩远有些惊讶,正要细看,田文新发的一条微博新上了热搜——
@田文:求锤得锤#陈澄明说我截胡资源请拿出证据#
随这条微博发送的是田文整理的当初因为陈澄明团队为掩盖截胡资源事实,更换校园剧相关工作人员的证据,以及她被克扣拖欠的工资,和因为无钱治病而早逝的丈夫。
陈澄明一下被锤到了地心。
水军们因为罗旭磊引发的网络混战而乘机做出的那点成绩瞬间功亏一篑。
孙哥气得在办公室发癫,“又是田文!好你个江浩远,厉害啊,把余鲸鲸的爆料提前到今晚,不能再拖了,再拖投票结果不可能翻盘了。”
确如孙哥所言,橙子台投票实时结果页面上,江浩远的胜利已基本锁定,未开灯的房间内,陈澄明独自盯着投票页面,眼底墨色翻涌。
同一时间几百公里外的高星级酒店内,造型团队正在给牟成进行造型,酒店外粉丝的欢呼声透过隔音幕墙隐隐传来。
红枫市的夜晚灯火璀璨,娱乐圈不为人知的暗涌正在悄然酝酿。
江浩远仍旧坐在地毯上,旁边是余鲸鲸用积木拼接好的一把小木枪,他正要切出去看说他是被霸凌者的那条热搜,手机上又收到了一条长长的来信,是田文发过来的:
【鲸鲸舅舅你好,欣欣的手术已经安排在下周二,主刀医生说情况很好,不用担心,再次感谢你。
另外,我擅自发布了你被校园霸凌一事,因为过于愤懑未能忍住,如今才反应过来未跟你事先沟通,很抱歉,希望未对你造成过大影响。
以及,我为监控视频中我丈夫表现出来的迟钝向你道歉,抱歉,孩子,未能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察觉并给予帮助,这是我丈夫作为大人的失职,我代他郑重向你道歉。
监控视频中你未求救,这些年也未曾听到你提及校园霸凌,不知道你是不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