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周遭遍植桃花,流水氤氲,地面汉白玉铺就,至少视觉上的确像极了瑶台仙境。
瀛洲殿前左右书就两行古诗,依稀是:
阆峰绮阁几千丈,瑶水西流十二城。
曾见周灵王太子,碧桃花下自吹笙。
晏无咎淡淡一笑,整日看着周灵王太子飞升逍遥的先例,无外乎老皇帝能十年如一日在这里做梦。
很快,通传的人碎步快走过来,躬身一礼:“都督大人,陛下说他无暇俗事,叫大人自己看着处理就好。”
晏无咎略略挑眉,眼波漾着三分似有若无的慵懒薄笑:“哦,是吗?皇孙入朝听政这种事,陛下都觉得是俗事,叫臣自己决定。”
那侍从眼皮一跳,方才这位叫他通传时候,可没说是这种事。
他躬身再礼,愈加柔和道:“大人莫急,许是陛下方才入定,没有听清,待小人再去问询一声。”
晏无咎可有可无抬了抬下巴,眼眸半垂,似笑非笑:“那这次,你可说清楚了,若是答案我不满意,我就直接去问你们崔相了。”
侍从眼皮一跳,装作听不懂他说什么,恭敬退下,快步进了殿内。
晏无咎若有所思,瀛洲殿原是被云妃掌控,他一点也不意外,但就如之前崔瑾所说,云妃对崔玹不是没有防备的,姐弟俩并非一条心,如果瀛洲殿都落在崔玹手中,那云妃那里想必也出事了。
过了一会儿,那侍从再次出现,这次请晏无咎进殿。
老皇帝盘腿端坐,周身青烟袅娜,室内丹香花香弥漫,却掩盖不住一股衰老腐朽的气息。
晏无咎隔着帘幕,低声问安,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
老皇帝一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间或嗯了几声,不知道是说梦话,还是附和他。
很快,隔壁内室的云妃走了出来,穿着高雅仙气的华服,打眼看去,五十岁的她有二十多岁的美丽,三十岁的风情韵味。
晏无咎微微躬身行礼。
云妃看到晏无咎,先怔愣了半响,这才回过神来,立刻抬手示意:“都督大人免礼。”
每次见到晏清都的时候,云妃都会忍不住出神。
她生得美丽,崔家的血脉于相貌上得天独厚,后宫之中的美色不知凡几,云妃一生都在和美人为敌。
但是,这个人还是不一样。
当他抬眼看向自己的时候,那双琥珀茶色的眼眸仿佛轻盈的月光落在水面,温柔清亮而隐秘,引人来映入他的心画。
被他看着,叫人依稀仿佛想起少女时候,第一次逃家出去踏青,初尝春风花蜜。
惊险又旖旎。
即便知道这个男人是阻碍她孩儿大业的敌人,但那种惊心动魄、危险无情的华美,还是叫人屏息叹息,忍不住被吸引,远远看上一眼。
无怪乎,崔玹那样自恋骄狂的怪物,也会忍不住一再撩拨他。
晏无咎平静直视:“娘娘似是清减了,可是陛下修行到了关键阶段,方才与臣论政,似乎也分心不能。瀛洲殿全靠娘娘打理,娘娘若是人手不足,不知无咎可有帮得上忙的?”
云妃的气色的确并不怎么好,但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
“谢都督大人关心,无碍的。”她朝帘幕后专心打坐的老皇帝看了一眼,看着晏无咎微笑说,“宰相大人此前也说过一样的话。有你们这些巩固重臣在前朝,陛下自可安心修行。”
晏无咎眸光浮现一缕薄笑,静静地看着她:“宰相大人日理万机,无咎不过一个闲人,怎能与之相比?娘娘与崔相是姐弟,想来有他操持,一切都会井井有条,定能海晏河清四海安泰。”
云妃脸上露出谦和的微笑,微微颌首行礼,等晏无咎回礼走出去以后,她的脸上慢慢被忧色占据了。
她虽然不够聪明,但也听得懂晏无咎的意思。
从前晏无咎掌管禁军,陛下用崔玹掌枢密院牵制他,两个人得以制衡。
但现在,陛下前段时间服了丹药忽然厥过去,虽然很快就被唤醒,整个人的神智却大不如前。就算她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崔玹还是知道了。
崔玹的动作极快,等她知道消息赶来,他就已经拿到了盖好玉玺的圣旨。
封相!他想干什么?
晏无咎若是不能制衡他,真叫他做了这天下的主,陛下还有活路吗?
她是想自己的孩儿能荣登大宝,却不想是做一个娃娃皇帝,成为崔玹手中的傀儡。
但是,只要崔玹在,就算陛下能再拖个十年,情况还是不会变。
云妃疲惫的眼里涌现出悔恨、幽怨,还有一丝破釜沉舟。
……
晏无咎在那姐弟之间成功插刀之后,愉快地出宫了。
九曲回廊,庭院生花。
回廊转角,有个颀长如玉的身影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少年很高,显得身量有些清瘦,但他站在那里,身上天水碧的常服,如青竹一般坚韧,便是风波不息,也不能叫他有丝毫动摇。
那天水碧上绣着的却不是什么风雅之物,而是四爪银龙,叫那青竹一般温雅的身影,添了几分威仪尊贵。
晏无咎的脚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