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质疑晏清都是贺兰凛的卧底时候,有些锐利危险,其余时候旭王都表现得很宽和容人。
若真的是他的下属,被他这样亲厚相待,恐怕当真会为了他赴汤蹈火,证明自己于他有用。
“王爷是个骄傲的人,若是犹豫,只可能是觉得清都无用。”晏无咎眸光清亮纯净,看着旭王的眼睛,“若是清都猜对了,王爷可否给清都一次机会,证明自己。”
旭王不置可否,伸出手缓缓落在晏无咎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晏无咎说的,自是对,也不对。
旭王犹豫的,是怎么用他的问题。
若是放在床上,自然是千好万好,可惜这个人必不会愿意。
可若是用来杀人……旭王确实不觉得,这样一个傲气脾气一样不缺的矜贵少爷,能比得过他手底下那些亡命之徒。
旭王走回正座,轻轻动了一下桌上的珊瑚树。
树上的水晶玉石摇曳相击,发出悦耳的声音。
听到声音,候在外头的内监总管立刻走了进来。
旭王抬抬下巴,淡淡地说:“鸦羽卫那群人好像还缺个头,若是能收服,就给你吧。”
晏无咎垂眸行礼:“多谢王爷。”
旭王看着他告退离开的背影,尺量一样恰到好处的谦恭,不多不少,像是从未真的低过头。
“王爷既然有意,何不把人放在近前。鸦羽卫都是些三教九流,他这金尊玉贵娇生惯养的官宦少爷,有的苦头吃呢。”
旭王心不在焉地:“是吗?那就等他做不下去,求到本王面前的时候再说吧。”
内监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思。
能叫旭王这般迂回,可见这个人是不识抬举了。
……
晏无咎在这封庄行宫里有了单独一个院子。
此时天色已然不早了。
明天早上六扇门的人就会收到消息,崔家的悬赏令也会传开来,而明天,若是他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旭王这里态度模棱两可,只差表明是拿他当花瓶。
所以,关键就在今夜到明天上午。
晏无咎却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走出去,在行宫外的草地上欣赏了一会儿月色。
即便不用看,晏无咎也知道,不远处一定有人在监视着自己。
就算因为崔权的死,旭王怀疑他是卧底的疑心少了,对于一个突然来投诚的麻烦人物,必定也会花些心思盯着的。
整个封庄是一个山一样的镇子。
行宫坐落在最高处,他们白日走得是一条禁路,另一面六扇门等人离开的方向,才是封庄人的居住区。
晏无咎走到那条路口,却并没有下山。
他站在山边,看着山下的万家灯火,与天上的繁星相对。
月色便显得有些暗淡了。
许久,山路上走来一个人。
晏无咎站在高处俯首,那个人走到梯田一样与他相差一人高的地方,仰头看着他。
这个样子有点像清苑县晏无咎的院子,那时候也是这样的。
晏无咎倚在栏杆上,这个人就靠在栏杆下的花树旁看着他。
晏无咎缓缓眨眼,笑了:“真找来了?你怎么每次都能找到我?”
焚莲穿着素白的僧衣,怀里依旧抱着那盆荼蘼,这个季节也花苞半开,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眸光沉静,专注地仰望着晏无咎:“冰玉观音,小僧雕了两个。鹤玉国有一种特别的工艺叫做谛听,用谛听雕铸出的成对的东西,若是催动内力,一个会朝着另一个所在的方向有感应,一直跟着走,就能走到一起。”
晏无咎拿出脖子上挂着的冰玉观音,放在耳边听了听:“我怎么没有感觉到过?”
焚莲也拿出自己脖子上的,轻轻垂在手心之下,他一眨不眨看着晏无咎。
不知是风吹,还是焚莲做了什么,那垂下的冰玉观音果然微微往晏无咎这里荡了一下。
晏无咎也学着他的样子将珠链垂在指下,他手中的冰玉却纹丝不动。
焚莲将怀抱的花盆放在地上,把自己的左手抬起来,朝他递出。
晏无咎屈膝弯腰,将右手伸给他。
上下交握的手,一股温热的力量**莲的掌心传到晏无咎的掌心,向四肢百骸传去。
叮。
晏无咎手中纹丝不动的冰玉观音忽然动了,仿佛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它往下,游鱼一般摇摆挣扎。
焚莲手中的冰玉观音动得更明显了,像钟摆,像秋千,越荡越高,终于,交错而过的时候,两个冰玉观音的珠链缠在了一起,便停止了不动。
晏无咎好奇地看着,眉眼微弯:“是有磁石吗?”
那冰玉是一整块玉雕的,并没有任何杂质和中空,而且,似乎没了内力就不会有感应。
晏无咎观察的时候,他的右手还握在焚莲的左手里,被轻轻的握着。
焚莲眸光静谧安宁,静静地看着他:“出了什么事吗?”
因为,刚刚从山下走来的时候,远远地看到晏无咎的身影,感觉那个人好像有些寂寞。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胸口就闷疼起来了。
焚莲专注地看着他:“小僧可以为你做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