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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王好整以暇看着晏无咎:“告诉本王,你是怎么加入的龙鳞卫?”
晏无咎平静:“为了杀姓马的。他要灭我晏家满门,只因他略卖妇女为妻,我爹按律,断他坐徒三年。”
旭王微微笑着:“本王怎么听说,他是蒙冤入狱,家资被查抄,家中老幼活不下去,都**而死了。这么惨。”
晏无咎一手撑地,缓了膝盖的压力,低头掩去唇边嘲弄不耐,平静道:“王爷神通广大,这种谎言,随便找个清苑县附近的人一问便知晓。何必戏弄清都?”
“戏弄你。”
旭王从座位上起来,缓缓走到晏无咎身边。
内监总管急急想劝阻,生怕这人是刺客,却被旭王随意抬手一挥制止,便不敢多言。
旭王站在晏无咎三步远,居高临下看着他,声音没了一开始高高在上的官腔,温和道:“你刚刚回答错了,本王问得是——你是怎么加入的龙鳞卫?”
一旁依偎着旭王的红衣侍妾在他耳边微微耳语。
旭王似是了悟:“哦,就是那个金珠击花,叫整个洛阳城都变了新玩法的人,几十万家资倾倒,就为了讨好一个崔瑾。旁人都觉得不划算,原来是他们不知道,你看上的是崔瑾的小舅舅贺兰凛。这点钱,买一个贺兰凛的龙鳞卫,很是划算了。”
他推开红衣美人,倾身半蹲,伸手去捏晏无咎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
那张城府深重,权势雕铸的英俊面容,近距离出现在晏无咎眼前,与他四目相对。
旭王的脸上是微笑的,那张脸也是典雅高贵的,但目光透出的鹰隼一般的锐利深沉,不动声色的杀伐危险,却足以叫任何人惨白了脸,心下恐惧。
他笑着温和地对晏无咎说:“可是,这样划算的买卖,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贺兰凛让人来本王这里做卧底,有没有告诉过你,只是这本册子,可打动不了本王。本王可以,亲自送给他。”
晏无咎微微抬着脸,精致的下巴被他捏在手里,整张脸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黄昏的余晖已然消解在海水一样的暮色里,四面掌灯,内室的灯盏里放着硕大的东珠。
那奢靡朦胧的光亮,柔和而静谧。
珠光落在青年的脸上,却仿佛被吸走了所有辉光。
那张脸的周围仿佛更暗,又仿佛比任何一个地方都更亮。
旭王身边、身后的两位美人,已然是极春花秋月两种绝色于一身的极致了,在这个人面前,却瞬间叫人想不起来。
俊美的男子有很多,旭王自己年轻的时候就已然俊美天成,受尽赞誉。
如今的贺兰凛和六扇门的顾月息,在汴京之中也堪称双璧。
可是,这个人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说不出来,只是看见那双眼睛的一瞬,像是看见了一个闻所未闻的世界。
华美,神秘。
就像是,黛蓝夜色里,绽放的一片月光一样的花海。
绚烂,亦晦暗。
至美,亦至恶。
叫人惊心,叫人窒息。
旭王脸上的笑不知何时消失了,缓缓呼吸,看着眉目平静收敛的晏无咎,就像是看着一片合拢未开的花。
一开始的锐利深沉,刀锋一般的不动声色的杀机压迫,去了那口精气,徒有其形。
但,晏无咎那双琥珀茶色的瞳眸却微微的冷厉。
旭王的手在那目光之下微微一松,回神之间收了回来。
他站起来,眉宇微皱,淡淡道:“起来说话。”
“多谢王爷。”
晏无咎微微抿了抿唇,站直身体。
旭王已然凝神,并没有放过这个问题,定定地冷冷地看着他:“晏清都。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贺兰凛教你做卧底,有没有教过你,怎么在本王这里立足?用来杀人,未免可惜了。”
晏无咎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听不懂他的未尽之语,眉宇无动于衷,就连瞳孔都像是微微放空。
他脸色微微苍白,毫无感情地说:“王爷没有说错。我的确走了崔家的路子,进了龙鳞卫。只有一天。一天足够我杀了那个人。我做得一切,就只是为了这个。达成了,就没必要再留。”
旭王逼近他,眸光锐利,轻轻地说:“好。那这次呢,来本王这里,目的又是什么?有什么是贺兰凛那里得不到的?”
这样的人,倘若一开始便送到他眼前来,那个姓马的灭多少次门,又算得了什么?何必舍近求远?
晏无咎不退半步,眸光却微动,珠光莹润的光芒里,仿佛将碎的琉璃。
他嘴唇紧抿成冷淡的线条,抬头看他,眉目凌厉阴郁,微微沙哑:“但求王爷庇佑。”
“庇佑你?你做了什么?”旭王轻轻地说,看着晏无咎的唇,神情也似是因为那珠光有些虚妄。
“我杀了崔家的人。”
旭王神情瞬间清明,眉宇微微一点诧异:“崔家?”
贺兰凛再如何布局,也不可能为了安插个卧底,动了崔家那个毒蜂窝。
他问道:“你杀了崔家的谁?”
这时候,门外急急传来脚步声。
报信的人是旭王信重之人,完全不必通报假手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