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王府院套院,并不比唐王府小,吴选被引到一处小轩,道路也没有能够记全。
引他来的仆人很冷淡而客气:“郎君少稍,君侯得空就来见你。”
吴选客气地与他道谢,又谢了他些茶钱。仆人也没有变得很热切,反倒说:“郎君不必如此,您该把心思放在诣见君侯上。我们这些人,谁也不能左右君侯。”说完又给他拿了些小食,礼貌地退了下去。
吴选内心十分忐忑,根本坐不住,在小厅里不停地踱步。他害怕公孙佳根本不想见他,哪怕送了个消息进来他也怕。公孙佳与他见过的人全都不同,完全无法归入君子、小人、伪君子等等类别里。他自诩十分明白人心,也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可是吴选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想往上爬,想要越来越好,不想只是系在裙带上了!何况他姐姐的这根裙带也不怎么牢靠。当初想要看住姐姐和唐王的主意就很馊!他该听从公孙佳的安排,去做一个县令的!
从唐王那里听来的消息,陛下要亲自考核天下县令。他自认不比别人蠢也不比别人缺什么,要是去做个县令,这一步就是踩实了。不想一步错、步步错,竟至成蹉跎。留在唐王这里,姐姐现在还得不到一个名份,他自己处境也是尴尬。
如果没有遇到过公孙佳,他也就一门心思帮着姐姐争宠、求名份,自己继续攀着裙带往上爬。待新太子出现,拿唐王当个跳板,再攀新的关系。无休无止,且风险极高。万一遇到一个像章昺那样一个不合意就迁怒把他姐姐赶走的人,就是前功尽弃。
吴选痛定思痛,决定还是脚踏实地,跑来再抱公孙佳的大腿!他所接触之人,没有一个像公孙佳这样开局艰难,终局却荣耀万丈的。那她就是最厉害的,就是最该听从的!
他也从未见过像公孙佳这样待人一片赤诚之人。公孙佳脾气并不算好,但是只要开口就不会是故意戏弄坑人。
可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吴选心里又是最没底的。她看重人的品性,像自己这样朝秦暮楚之辈恐怕不得待见。于是吴选精心准备了一个见面礼,递上去之后就更提心吊胆了——既怕自己两手空空不受待见,又怕带了消息过来显得像是交易。与公孙佳交易固然是公平得紧,可交易完了就完了。吴选想一直与她相交下去,或者说,想要一直得到这样一个人的指点,想傍上这样一座靠山。否则他心里总是没底,气是虚的。只要想到公孙佳,就能有安全感。
花言巧语又骗不动,也不敢骗,更不知道如何能够打动她。可是不试一试,总是不甘心的。
吴选心里揣摩了许多,直到公孙佳到来。
吴选的眼睛亮了一亮,公孙佳在钟府里与在公孙府是截然不同的,被亲外婆捋得可顺了。回来的便服也是靖安大长公主给选的,这样一个老太太,有什么样的审美呢?大红大金一堆,鲜亮、富贵、奢华!还是女装!还往鞋子上钉了小金铃铛。
一路叮叮当当地来了,吴选老远就听到了声音。掐了一把掌心,才声音带颤地见礼。公孙佳往上手一坐,道:“坐吧。”
吴选坐下来才发现公孙佳身边坐了一个少年,看衣饰当是她的晚辈,就猜这是延福公主与安国公的长子——钟黎,这让吴选想到了另一个少年——余盛。这些人真是好命,只要投好胎,就能得到公孙佳这样最好的教导,与悉心的安排。
公孙佳的声音将他拽了回来,问道:“你侍奉唐王,是为了你姐姐?”
吴选忙站了起来,讪讪地:“是,个中缘由有辱清听,不敢上禀,君侯还是知道了。”
“哦。”
公孙佳向身后勾了勾手指,单宇将那张字条捧到了吴选的面前。吴选道:“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呃,发现不对,就盯了几日。”
单宇相貌平平,想装的时候就比较没有压迫感,她说:“郎君坐下来慢慢说。”将字条交还给了吴选,重新隐到了公孙佳身后。
公孙佳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吴选苦笑道:“他们的来历我本也不知道的,只不过王妃使人联络了他们,就算不知道也猜到了。”
钟黎双手撑在了扶手上,公孙佳看了他一眼,钟黎的手又放下了。公孙佳道:“王妃?”
“是,”吴选一鼓作气,“他们两个的事,我一发现就……我在唐王那里,是想多少看着他一些,陈王不是好相与的人。富贵人家里出了这样的事,郎君们顶多挨几板子跪个香,红颜祸水轻则驱逐发卖、重则性命不保。阿姐她只有更惨,不定是个什么结果。我对唐王府上下就格外的上心,王妃姓纪,是个厉害的人,府里上下她都管。我担心呐!就盯着她,怕她发现了什么。本以为纪炳辉完了,她也要立不起来了,却叫我发现她私下联络了这两个人。”
纪英有多大的本事,吴选还没摸清,但是捏住王妃的底牌肯定有用!府里还不知道吴孺人与章旭的私情,纪英也只以为吴选是因为吴孺人是章昺的妾,所以章旭才收下的吴选,后来知道吴选曾往北地,也有些本领,对他倒也有几分照顾。吴孺人被逐,纪家姐妹都觉得是章昺过份,连同纪英身边的丫环看吴选都带点同情。
吴选借着这个便利,从丫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