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都有流程,本朝开国十五年了,一应典章也初具规模。由于皇帝及其亲眷出身过于接地气,好些习惯不能完全照搬前朝,但是在文臣们的努力之下,还是逐渐有了该有的气象。
各处宫宴灯火辉煌,已有细乐声声飘入云中。影影绰绰间可见殿阁楼宇上列队的宫娥不停穿梭。
宫门前车马云集,各按着自己的品级、序列,核对各自的门籍,再由专人引着排队进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待遇,有些要搜身,少数得到优待老臣、功臣则可以在宫门换乘宫中准备好的肩舆。
胡老太妃这样的,她的马车可以直接开进宫里而不受阻拦。当然这是特例,统共也就只有她一人而已。老太妃就把公孙佳这个曾外孙女给放到自己车上带了进去,按照惯例,这也是没人管的。
才得到机会升格守门的小宦官刚问了一句:“这位……”就被眼明手快的前辈拉了回去,低声告诉他:“这是原骠骑将军家的女公子,封做永安县主的那位。”
“那也得下车呀,不是只有老太妃……”
“她也不一样!看好了,就她俩,别人都得下车!回去我再告诉你!”
两人又飞快地上前,迎向下一辆车的女眷。
公孙佳坐在胡老太妃的车上,一身行头束缚得她有点不舒服,微微动了一下身体,撩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宫里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
老太妃笑呵呵地:“不变最好,咱们就还是这样过日子。一会甭管有什么事儿,都不干人的事儿,你都当不知道。谁要逗你了,你也别理他们!只管做你想做的,你不想做的多一眼也不用看它。万事有我呢。”
“哎。”
老太妃看她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语气也郑重了一点:“有些人就算是心里没想欺负孤儿寡妇,说话做事也会带着点儿不把你当回事。你要是自己也虚了,一次气虚便要处处受气,最后不欺负你的人也要欺负你了。”
“哎。”
老太妃叹了口气:“罢了,我们总还是能护住你的,你跟紧我。”
“哎,”公孙佳又是一声答应,想了一下,添了一句,“太婆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老太妃还是担心她,攥着她的手,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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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殿,皇帝那里派了身边的大宦官郑须亲自过来接,皇后那里也派了个得力的宫人阿顺过来。公孙佳先落出个脸来,这两位她都是见过了,先说一声:“有劳。”被阿顺扶了下来:“县主仔细脚下,灯呢?照着点。”
公孙佳扶着她的手站定了,道了声谢,说:“太婆在里面。”往一边让了让。凡体力活她从来不搭手,让开个地方让别人发挥。
两人接了老太妃,郑须道:“陛下吩咐了,您还走这边儿。”一招手,就两个年轻力壮的宦官过来,一人一个,背了老太妃和公孙佳往殿上去。
领宴前也要先排个队谢个恩再叙座。品级高的搁殿上磕头,品级低的就只有台阶下呆着了。入席也有安排,还是按身份品级来分谁靠皇帝近、谁靠皇帝远。男女虽然分席,却并不隔在不同的殿阁,都一同在大殿里。
公孙佳打记事起,没品级也被夹带过来坐在最前面,如今有了品级,她倒很乖巧地算了算顺序,没跟老太妃一起走。老太妃道:“你在这儿干嘛?跟我过去。”
公孙佳道:“太婆,我长大了不能坐在您怀里了,就得在这儿了,等会儿咱们再一块儿回家。”靖安长公主等人很快就到了,喊公孙佳过去她都不去。
郑须与阿顺都看在眼里,郑须笑吟吟地说:“太妃放心、公主放心,药王在宫里不会出事儿。药王少待,老奴让他们给您拿个绣墩来先歇着,等陛下到了您再起来舞拜。”
公孙佳道:“郑翁翁别急,我攒了一年的力气,就等着这两天显摆呢。”
郑须笑嘻嘻地走了,临走前吩咐一个小徒弟:“你伺候好县主,县主要是累了,你就是她的椅子。”
公孙佳道:“等一下。他,我留下了,郑翁翁再帮我一个忙?”
郑须觉得有趣,问道:“县主要做什么?”
“郑翁翁能调得动这些,”公孙佳手指转着圈儿一绕,“对吧?”
“嗯。”
“借我两个力气大的,等儿就在我旁边儿,我送你一百金打酒吃。”
“?”
公孙佳道:“什么都不用做,只不过谁要喝醉了闹到我这儿,您知道的,我跑不快,要两个人给我清个场。没人闹的话,他们就什么都不用干,酒也不少了您的。耽误了您的事儿,都推我头上。您看怎么样?”她早就想好了,这个郑须跟他们家也挺熟的,关系还不错。防止宫内闹事本就是他的职责,如今只要他将重点稍稍挪一下而已。
发狠斗嘴她自认不输人,就算说话不快声不高,还有一群长辈帮腔。若是要用到力气的时候,那确不是她的长项。得提前给补了。
郑须道:“酒钱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