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娘不死心,她不甘心儿子就让人这么白白打了,便问:“你就一点都没看到,连衣裳边都没看到?”
“那人说话了吗,你认得他的声音不?”
“他比你高还是比你矮,你有感觉不?”
“……”
无论郑大娘咋问,郑天虎都摇头说没有,郑大娘恨儿子不中用,忍不住数落他:“你说你提前走干啥,你要是留到吃完饭了跟我一块走,谁还敢偷偷揍你!”
郑大娘和郑天虎不在一桌,所以并不清楚是郑天明和郑天虎一块出去的,否则别管是不是郑天明动的手,她都会迁怒到郑天明身上。
找不到罪魁祸首,也找不到可以迁怒的人,她只能把憋了一肚子的火往外面撒,站到门口掐着腰破口大骂,各种难听的话她来来回回地说,嗓门还特别大,别管是路过的还是周围的邻居,都知道郑天虎让人给打了,还不知道让谁给打的。
郑天虎在队上没啥好名声,半年前刚丢了一回人,这次邻居们表面上跟着郑大娘同仇敌忾,同情一下郑天虎,骂一骂那个打人的,实际上心里还指不定咋想的呢。
郑大娘以为自己得到了声援,得到了邻居们的同情,其实是丢人而不自知。
不过也因祸得福,郑天虎喝多了酒,即便是挨了顿揍身上疼,眼睛一闭也很快就睡着了,这天晚上竟然没做女鬼缠身的梦,倒是梦到了被人追着打……虽然都是噩梦,但被打这种梦可比女鬼要好多了,至少不会让郑天虎半夜惊起一身的冷汗。
第二天一觉醒来,郑天虎即便是身上疼得厉害,可他就是非常高兴,急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郑大娘。
“娘,娘,管用,真的管用!”
郑天虎的眼睛贼亮,拉着郑大娘的胳膊摇,差点把郑大娘端着的萝卜疙瘩汤给洒了。
“诶诶诶,小心小心!”郑大娘是来给郑天虎送饭的,把碗给他搁到床边的桌子上,问,“啥有用?”
“昨晚上那王巧儿没敢来!”
郑大娘也兴奋起来,尖叫一声:“真的?!”
“真的真的!”郑天虎连连点头,说,“昨天晚上她真的没来!”
郑大娘一拍手,然后双手合十拜了拜,差点喜极而泣:“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这都多长时间了啊,她眼看着她家虎子被一个女鬼折腾地从一个还算壮实的小伙子瘦到面皮都凹下去了,终于啊,老天爷保佑,终于让她找到了救虎子的好法子。
“冯建文这小子从部队出来的,说不准还上战场上过敌人呢,我就说他煞气重,阳气也重,女鬼肯定怕他,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你昨天才在冯建文身边待了多点时间啊,那女鬼就不敢来找你了!”这会儿郑大娘感觉自己真是聪明极了。
郑天虎对郑大娘也是一脸感激:“多亏娘想到了,否则我还不知道要被那个女鬼纠缠多久。”又非常委屈地抱怨,“我昨天才在冯建文身边待了俩小时,吃饭的时候我本来打算还是挨着他,结果我二叔还有我爹不让,非说那个位置是爹的,不让我坐。”
郑大娘咬牙,扭头朝郑大伯那边骂了一句:“这个不中用的老头子!”也不怕自己男人听见。
郑天虎露出点担忧的神色,说:“也不知道这俩小时能保我几天,要是多在他身边蹭蹭阳气就好了。”
郑大娘说:“那还不简单,冯建文这段时间又不走,我都听你二婶说了,他得在家待一个月呢。到时候你多往他身边凑凑不就得了,反正又不是别人,你跟郑媛可是堂兄妹,一家人,那冯建文也是你妹夫。”
有了主意,郑天虎心中大定,咧嘴笑了:“那等我身上的伤好一点就找他去,我这一动弹身上就疼的厉害。”
提起这耽误事儿的伤,郑大娘又忍不住骂了几声那个偷偷打她儿子的人。
郑大娘和郑天虎商量好的事儿郑媛这时候还不知道,她在冯家这边正开开心心地准备过年呢。
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早晨起来把院子扫的干干净净,把春联贴福字好,小两口就去了对门,和冯大哥一家一块过年。
郑媛和大嫂负责调饺子馅,大运动以前,过年的时候家里的男人们要带着金纸叠的金元宝去坟场,给每个祖坟烧一对金元宝,还要给祖宗上贡烧香,只不过文革初期破四旧,这些事儿就都不让搞了。
吃完午饭就开始包饺子,小孩子喜欢玩面,大人们不敢让太小的孩子来帮忙,怕糟蹋粮食,就让半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出去玩,大一点的孩子留下帮忙擀饺子皮。
要包一家十几口人吃的饺子,几个妯娌聚一块包也得包上一段时间。
所有妯娌聚在一起聊天,从几个人的话里就能看得出这些人的性格是什么样的。郑媛是新媳妇,初到一个新环境最聪明的选择就是少说多做,就看几个妯娌聊天,悄悄分析分析这人的性格,时不时应个声就行。
这一顿饺子包下来,郑媛便知道了大嫂吴大妮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家里是冯家老大冯建华当家,啥事都听冯建华的,聊天的时候聊到自家事儿也都是口口声声的“建华说这建华说那”;二嫂何招娣,听名字也知道她娘家那边有些重男轻女,因此李金枝很不喜欢这门亲家,而且娘家那边的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