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总算赶在广播响起前回到了家,踏进院子前她若有所感,回头望向对面。
少年立在自家屋前,见她看过来便冲她点点头转身回了屋,云落愣了愣,他刚刚是在等自己回来么?
想到这儿她笑笑,折身走向灶房,里面烟雾缭绕,罗美芳正在做猪食,家里养的猪和人一样每天两顿。
猪吃烂菜叶加米糠,以及云落和几个堂妹在秋天收集的干叶子和切碎的山芋藤,平日吝啬地张菊英难得大方,给产崽的母猪每天分配了两个红薯。
到了年末,这些猪可都是移动的小金库啊,一头一百四五十斤的生猪能卖六七十元钱,顶得上一个成年壮劳动力近三个月的公分收入!
而云家除了这头母猪外,到年底能出栏的生猪足足有四头,不过仅有一头超过了一百五十斤,其中三头任务猪必须上交。
多余的生猪农户可自行处理,但村民收入普遍都不高,所以最多自家留下一半,再把剩下的一半卖给食品收购站,还能收获额外的粮食和各类票证补贴。
云落陪着母亲做饭烧火,时不时搭把手,顺便练习摸索自己的神识用法,此刻她将神识扫向老太太房间。
“老头子,明个儿去镇上赶集,正好是建业发津贴的日子,我去给它取回来,放在信用社我可不放心,除了烟丝你还想要啥?我给你捎回来。”
云富贵吸了一口烟,耷拉着眼皮吩咐张菊英:“把建业上次寄回来肉票带上,去副食品店买二两卤猪头肉回来。”
老太太躺在炕上抱着一罐白糖捻起一小撮放嘴里砸吧着,听到这话不满地嘀咕:“要吃肉,家里不是还有些腊肉呢嘛,浪费那些个钱干啥?”
正在吞云吐雾的云老头停了下来,浑浊的眼睛冷冷盯着她:“建业的津贴你别去取了,明天的集市你也不用去赶,在家老实待着。”
老太太心里一慌,忙不迭地直起身子连连认错,并保证一定给云富贵带回他想要的卤肉。
云落收回神识,摸着下颌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勾起嘴角笑得贼兮兮的。
上午还是艳阳天,中午一下子便阴了下来,天空中飘着一朵朵巨大的铅云,那云沉重地仿佛要坠到地上。
屋内,罗美芳面前放着火盆,专心地编着她的草鞋,而云落正盘着腿有滋有味地啃着鱼块,尽管有点腥,盐味儿也淡得几乎尝不出来,但这也是肉啊,没得挑。
此刻的云落看起来像在发呆,其实她是在练习神识,她发现每天练习有助于增长神识力,至少这两天她再也没有把老鼠弄得七窍流血过。
如果现在屋外有人,就会看见靠墙放柴火的棚子下有两个小黑影在动,旁边堆起了一个小土堆,仔细一看竟是两只硕鼠在墙角挖洞,而那面墙正是张菊英和云富贵所在的东屋。
翌日天没亮罗美芳就背着草鞋出了门,和对面的俞乐吟一起前往晒谷场做队上的拖拉机去公社,蒲柳村往清水镇去有十几里路,走过去的话也要两个小时。
队上拖拉机就一辆,车上放满了鸡鸭等牲畜,大清早安静的晒谷场乌泱泱一般人,人们大包小包提着背着。
司机大声指挥着大家安放东西,仔细一听竟然是个妇女同志:“大家别挤,一个一个上车,否则谁也别去,到时候去晚了买不到东西可别怨我!”
又折腾了十几分钟,拖拉机摇头晃脑一路轰鸣着远去,晒谷场重归宁静,没人看到有两个身影跟了上去。
云落摸着古董似的二八杠自行车啧啧称奇:“白哥哥,你哪儿弄来的啊?”
俞少白把两筐鱼放在车座后绑好,闻言笑道:“村长于叔家的呀”绑好后他用手晃了晃,确实绑结实了便冲云落招手,“来你坐前面,咱们出发。”
云落有些犹豫,两筐鱼六十多斤加上她得有一百二十多斤了吧,这么远的路......
“没事,我之前就用车载着我娘去公社看病呢,别担心!”
云落心惊胆颤地坐到前面的车杠上,车头摇晃了几下很快被俞少白稳住,她心里才稍稍安定。
清早的天格外冷,车子迎风前行,云落虽然带着手套,但手很快被变得冰冷僵硬,而围巾裹得再紧都有冷风灌进去。
她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目视前方的少年,帽子遮住了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从下往上只见到两扇结着冰霜的睫毛,云落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少年稳稳地圈在了怀中。
“扶好了,前面的路不好走,小心一会儿被颠下去。”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公鸭嗓冷不丁在云落头顶上方响起,把她那还来不及升起的羞涩之情完全打碎,没有丝毫涟漪。
云落完全淡定了下来,不禁好笑暗自嘀咕小屁孩而已,自己可是大人,害羞个毛线。
接下来的路程云落没法淡定了,路面颠簸得差点把她甩出去,她的屁股遭大罪了,要不是冬天穿的厚就更悲剧了。
“抱住我的腰,别掉下去了。”俞少白目不斜视地看着前路喘道。
云落下意识地转身圈住少年的腰,隔着大棉袄都感受得到那纤瘦的腰,太瘦了!一句你多吃点差点脱口而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饥一顿饱一顿的,哪里长得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