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
凶匪趴在墙头上,在那一刻是屏息的。
他怕那位公子被那群小书童的反应弄得一惊,反而冲了香的药效。
但书生就是文弱。
下一刻,就见那公子支着头的手一晃,也无声歪倒在了案几上。
凶匪并没有立刻进院,而是又捻了两根香,在院里散尽了。确定这些人连装都装不了,一点动静都无,这才翻身进了宅院。
他先前就猜,这是哪位富家公子出门游学(游玩)来了,在这暂时歇脚。
进屋一搜罗,猜想就证实了大半。
屋里行装不算多,稀奇玩物却不少。随便一方镇纸、一个笔架都能让他看直了眼。还有些从没见过的东西,流光溢彩的,看着比金银色泽漂亮多了。
这凶匪会些奇术,从腰间掏了个能纳百宝的乾坤袋,将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东西都扫了进去。
就在他将乾坤袋挂回腰间,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一瞥眼看见了那公子腰间挂着的坠子。
凶匪犹豫了一下,无声走到榻边。
近处看,就见那公子腰间的坠子确实稀奇。乍一看是白玉质地的,却比他见过的所有白玉都要净润有灵。
简直不像人间会有的东西。
凶匪一时间有些恍惚,等他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伸了手,拽住了那个白玉腰坠的扣绳。
眼看着就要摘下那白玉坠。
一只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事出突然,那凶匪胆子再大也被惊了一跳,差点蹦起来。
他定睛一看,攥他的是那位公子。
那只手清瘦匀长,既没有练习刀剑防身术留下来的茧,也没有能提举重物的筋骨,一看就只能拨拨棋子、逗逗鸟雀。
这会儿却力气极大。
那凶匪感觉自己不像是被抓住了,倒像是被冰链给拷住,怎么都挣脱不开。
于是他一个情急,脸上闪过狠戾之色。抽了刀,狠狠给了那公子一下。
果然,就见那公子手骤然一松,滑落下去,彻底没了声息。
凶匪无心留恋,扭头就跑。
什么白玉坠子、罕见灵物,他也顾不上要了。看见院墙就赶紧一步蹬上去!
***
等凶匪从院墙上翻过,踉跄落地,他才发现自己惶急间跑错了方向——
没有翻进巷子,而是翻进了隔壁人家。
“倒也……行。”凶匪心下咕哝着。
他今夜绝不能就这样匆忙收场!
隔壁这户他倒是有印象,没弄错的话,住着一对年轻夫妇。在坊间经营着一家小酒坊。算不上多么富庶,但也不缺金银。
只是这种人格外怕被偷,爱把银钱贴身带,夜里睡觉也得搁在枕头边上。
凶匪这会儿贪心上了头,朝已经熄了灯的卧房里又点了一根香。绕了好几圈,这才摸进去。
屋里黑灯瞎火,但他练过一些奇术,所以依然能看得清楚。
那卧榻的被褥鼓着包,随着呼吸平缓起伏,应当是在香的作用下睡得正熟。
凶匪放下了心,走到榻边,想要去摸枕边钱袋。结果刚摸索两下,就又被人攥住了手腕。
凶匪心下猛地一跳,就见那被褥之下的人翻了个身露出脸来。
哪有什么小夫妻。
凶匪定睛一看,看到了跟刚才那富家公子一模一样的脸。
“……”
我他娘——
凶匪蹦起来又是一刀,狠狠给了那公子一下。
然后夺命狂奔。
这下他彻底不敢再生贪心了,只想赶紧奔回山里。
他狼狈地跃上院墙,又跌跌撞撞摔进巷子里,还不小心崴了脚。提着刀一瘸一拐贴着小道墙根疾行。
结果刚到拐角,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从巷子拐过来的人。
对方衣袍飒沓,有股幽幽的霜雪味,也不知用了什么香囊。
凶匪刚想说,讲究人,有钱。
就瞄见了那腰间的白玉坠子。
凶匪:“……”
他咕咚咽了一下唾沫,默默抬头。
就见那富家公子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眼眸如墨半垂着看他,说:“唔,好巧啊。”
凶匪扶着墙就开始往下滑。
那公子歪头看着他,忽然轻声开口道:“这会儿几更天了?”
凶匪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公子背后如雨后春笋般伸出几个小童子的脑袋,七嘴八舌地说道:“二更过大半了。”
那公子“噢”了一声,一副终于把闲时打发了的模样。抬起那不沾阳春水的手,隔空一抓——
凶匪就被拖进了摘星坊最顶头的精巧宅院里。
***
这鬼打墙似的“富家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乌行雪。
他掠墙而过,将凶匪丢在院中,自己从屋檐踏风翻落下来。落地的时候,手里长剑一转,松松地拎着,走到凶匪面前,弯了腰问:“我听闻这一带最近总有匪患,还闹出过好几条人命,说的都是你?”
凶匪耷拉着眉眼,死不开口。
乌行雪等了一会儿,道:“哑巴了?那我帮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