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验单出来了,基本上可以确诊你遗传了你母亲的家族遗传病。”
“什么,你现在要走?不留下来治疗吗?”
禄口国际机场冷气充足,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能够看到外面压低的乌云,林鹿拖着行李箱刚从头等舱里下来。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几个小时前和医生的对话,林鹿眼尾的泪痣轻轻颤动,疲惫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但即便是分外憔悴,出色的容貌依旧吸引来了不少路人的频频侧目。
意识到口袋里电话在响,是父亲林海天:“鹿鹿回来了?下飞机了吗?”
林鹿目光虚无的落在阴云密布的天空,“刚下。”
林海天咳嗽一声:“平安落地就好,赶快回来家吧,你这孩子也是,说要去看你母亲一声不吭就走,这两天生意上的事,我忙的焦头烂额的,你这孩子就喜欢在这个档口给我裹乱。”
林海天喋喋不休逐渐变得模糊,林鹿视线慢慢放空。
时间过去一周了,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接受自己已经重生的事实。
前世他精心算计,呕心沥血帮男友柏季言搞垮竞争对手盛危的公司,没想到订婚前夕,不幸查出遗传绝症。
这个病应该算是一种遗传性基因缺陷,患者表现为心脏病、体质孱弱,一步三喘,动不动就会咳血昏倒,各种治疗手段都没有奏效,外婆当年就是因为这个病走的,后来他母亲也被查出遗传了病症,多年以来一直住在疗养院,现在他也被查出患病。
他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然而就在这个档口,柏季言翻脸无情,牵起另一个相貌和他五分相似的男孩的手,风风光光订了婚。
林鹿没想到自己殚精竭虑,最后为别人做了嫁衣,缠绵病榻看到两人婚礼,当场咯出一口老血。
再睁开眼,就发现回到了两年前。
这个时间母亲还没有过世,所以重生后他先坐飞机去了林家名下的疗养院看望母亲,然后让医生给他做一次彻底的检查。
就在他以为这是老天爷对他的一场恩赐时,再次被确诊绝症。
宛如晴天霹雳,头顶明亮的灯褪色成一团苍白的光晕,冷静自持的林鹿在这一刻也茫然了。
曾经他一心扑在事业上,汲汲营营,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到头来却发现再努力,也只是做无用功,任凭你有天大的能耐,两年后命数一到,该还是得走,那努力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再有能耐,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思呢?
林鹿捏着那两页薄薄的化验报告单,白炽灯光惨白的照在身上让他脊背发凉,头一次觉得心灰意冷。
机场大厅洪亮的广播声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林鹿放空的视线渐渐收拢,电话还没有挂,林海天还在关切的絮絮叨叨,听到林海天言语间不经意透露出一些生意上的艰难。
他非但没有忧心,反而轻悄的垂下眼,弯唇笑出了声。
林海天话音一顿,疑心问,“鹿鹿你……在笑吗?”
“您听错了,”林鹿说,“您继续说。”
如果不是经历过前世,他恐怕还会被林海天的关怀打动。
前世他一直以为自己生活在还算温馨的家庭里,他记忆里,母亲在他小学的时候就确诊了遗传病,似乎不能接受自己也遗传了绝症的事实,母亲情绪逐渐不稳定,偶尔疯疯癫癫的,曾经抱着他差点把别墅点燃,造成火灾,因为这次事故,她后来就被送去疗养院,林鹿也和她并不亲近。
好在他有个儒雅随和的父亲,弥补了感情上的空缺,林海天虽然工作繁忙,但是对他关爱有加,无论是家长会还是毕业典礼,从来没有缺席过。
林鹿以为这就是父爱。
直到他确诊绝症,重病躺在床上,林海天从国外接回来一个比他还要大的私生子林轩澈。
从小他就被林海天告之要独立,要独当一面,所以在商场上遇上不少刁难,都是他自己想办法独自摆平,但是林轩澈一回来,林海天就带着他出入董事会和各大公开场合,毫不吝啬的介绍人脉,让老友们多多关照林轩澈,还在林轩澈陷入困境时提供援助。
林海天带着林轩澈出入媒体灯光,而瘫软的林鹿却被遗忘在病床上,任凭窒息绝望的海潮把濒临死亡的他逐渐淹没。
虚浮温馨的家庭幻象终究还是破灭了。
林海天平日里对他嘘寒问暖的关怀,不过是横跨了二十二年的虚伪表演。
果不其然,林海天说的口干舌燥,暗示半天,见林鹿一直不搭腔,他也不再兜圈子,缓缓切入主题。
前段时间林海天的老朋友生意在上栽了个跟头,和对方交往过密的林家也被拖到了泥沼里,林海天每天忙得焦头烂额,而在这当口盛危却抛来了橄榄枝,点名要林鹿去盛家做客,就帮忙拉林家一把。
“这次咱们家若不是无计可施,我也绝计不会让你去盛家,盛危年轻气盛,却也是盛家名正言顺的掌权人,你不会吃亏的。”话说到这里,林海天缓和语气,以退为进,“当然决定权还是在你,我充分尊重你的意见。”
听着林海天惺惺作态,林鹿觉得嗓子发痒,低低咳嗽了两声,“……我会去。”
林海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