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几句,心里隐隐有些开心。
深山里,常常会出现一个画面,高大丑陋的妖怪用触手将小女孩卷起放在肩头,他们一起晒太阳,一起听风声雨声,一起追逐野兔。
后来有一天,祁御便又听到了最初落入绝对灵场的对话。
小女孩给了妖怪一个名字,沐凡。
“沐凡,我们是家人。”米莎尔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说道。她被真正的人类家人抛弃,却被妖怪照顾的很好,现在她有了新的家人。
他不懂什么是家人,只是用灵活的触手将编制好的花环带在她的头上,她喜欢将自己打扮的干净漂亮,他也喜欢。
“家人,你知道什么是家人么?”
米莎尔笑着在他的一个触手上写下家人的字样。其实她写的不对,三年前她被送上山的时候才九岁,只学过几个盲文,早就忘光了。
沐凡为她穿上草编的小鞋子,摇了摇头,“不知道。”
妖怪大多数并不像人类那样群居,并没有什么家庭的概念。
米莎尔握住他的一个触手,道:“我们生活在一起,互相喜欢,互相信任,互相照顾,谁也无法离开谁,谁也不想离开谁,若是我们任何一个人死去,剩下来的那个人就会思念对方。这就是家人。”
她这样说,沐凡想想也的确如此,可是——
“死去是什么意思?”
米莎尔笑呵呵地去摸头上的花环,话语中是孩童的天真,“就是……嗯,就是再也见不到面,我又没死过,等我死过一次,我再告诉你吧。”
“哦,好。”
但很快沐凡就知道了什么叫做死去。
黑死病席卷村庄,米莎尔也没能幸免。
她没有力气再同他一起在山林间肆意奔跑,他就在洞穴里守着她,偶尔出去,是为了给她带回食物。
但她再也吃不下那些酸甜可口的野果。
看着她日渐消瘦,他问:“你想吃什么?”
米莎尔将脸贴在他的触手上,虚弱道,“沐凡,我想吃好多好吃的,我想和你一起……”
她说着,手臂垂落下去。
那双晦暗的眼睛空茫地睁着,瞳孔渐渐放大。
沐凡用触手将她卷入怀中防止她跌落,反反复复,怀中的小女孩却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将她放回专门为她制作的小床,每日用野花装点她的小床,为她编织各种花环,她再也没有醒来过。
没有人会再抱住他的触手,没有人坐在他的肩头一起晒太阳,野兔又开始出洞了,他兴致缺缺,不想去追。
他开始回想起米莎尔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以及她各种笑容。
“家人。”
他模仿村庄里的人将米莎尔埋葬,为她刻下写着家人的墓碑,并从此开始了漫长的思念。
【小朋友,还活着么?】(百里婴)
百里婴欠揍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不然呢?!】(祁御)
虽然百里婴没有提到,但祁御猜想,在绝对灵场里意识并不会随着“角色”的死去而消亡,只会跟随因果流转到下一场“电影”。
【是不是很有趣?不如等我们回去之后一起去看电影吧!】(百里婴)
【不好意思,拒绝。】(祁御)
除了对自家父母无可奈何,祁御从不会为了他人妥协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他拒绝的很干脆,百里婴身份神秘意图不明,他与他萍水相逢,关系还没好到相约一起看电影。
至于这场米诺和沐凡的“电影”,怎么可以简单地用有趣来形容呢?
懵懂的妖怪,因为一个小女孩的出现开始接触到人类的情感,第一次尝到了思念的滋味,在心中种下了对人类的渴望。
因为他附在米莎尔的身上,感受着小女孩的天真无邪,简单愉快,他不知道沐凡心中是怎么想的。附在沐凡身上的百里婴定然很清楚,可他不指望他嘴里能说出什么正经的分享。
【小朋友,伤了我老人家的心,以后可能会后悔哦。】(百里婴)
【想和我看电影的人超多,我很难约的。】(百里婴)
祁御充耳不闻,没心思听百里婴这些废话。
他感觉自己重新从虚无中坠落,似乎是又附在一个人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