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过的名字——【李白、杜甫、孟浩然,都怀才不遇……】等等,怀才不遇?女皇猛然意识到了关键。——说实话,一开始听到这天幕以盛唐诗坛的遭遇来批判玄宗不善用人时,女皇其实还不以为意。毕竟天下纵有贤能卓异之士,也要锥处囊中,才能脱颖而出;说不定自己这好大孙口味不同,并不喜欢以词藻诗赋取人,才会有如此之多的沧海遗珠呢?但而今看到这篇文章,皇帝才迅速察觉到了不对——仅凭这“李白”的诗才而言,那已经不是什么锥处囊中,才能脱颖而出的问题了!这种暴烈、旺盛、张扬到肆无忌惮的才华,这种飘逸高举、浑然不似凡间的诗篇,那都不需要什么慧眼识珠、仔细评鉴了。这个级别的美感猛烈得就像一个**斗抽在脸上,只要稍微有一丁点正常审美与感知能力的人,都只在如此强悍而狂猛的美学面前头晕目眩,被震慑得言语不能——所以他到底怎么会“怀才不遇”的?人与人之间的审美或许是有壁的。但李白的诗歌委实已经超越了个人主观的限制,而几乎进入到了某种美学至高的领域之中,拥有了类似于“标杆”的地位——换言之,如果玄宗不懂得欣赏这样的诗,那一定是玄宗的审美有问题,正所谓粗鄙轻佻,不可以君天下;……不过,女皇的宝贝孙子玄宗倒未必没有领会到李白的才华。他不是还让此人给自己写了什么《清平调》么?但都已经留意到才华了,自己这宝贝孙子又是怎么让人家“怀才不遇”的呢?女皇百思不得其解,刹那间大感困惑。——要知道,当年她读骆宾王为徐敬业所做之《讨武氏檄》,尽管被从头到脚喷得一钱不值,但第一反应都是大为惋惜,痛惜这样的人才不能为己所用;如若骆宾王不曾依附叛逆,哪怕桀骜不驯口出妄言,皇帝都愿意给他一个学士做一做;全当养才而已。文章能写到这个地步,那必然是可以光耀千古永垂不朽的人物;难道对待这样的人物,都要吝惜那点官爵和禄位吗?说难听点,武家人都还能在朝中当高官呢!皇帝疑惑茫然之中,隐隐却也意识到了天幕当日批判玄宗作为的真正缘由。管中窥豹,如果这样炽热而又超凡脱俗的诗才都会被自己的宝贝孙子当面错过;那么,他在选拔治国之才时的眼光,还用得着多问么?以这样的眼光治理天下,那天下的局势还能细想么?一叶落而知秋风之将起。仅仅两篇诗文的对比之中,便可以清晰看到未来某种狰狞的真相!皇帝沉吟片刻,毫不犹豫的拎起了上官婉儿手中的绢帛,一一从头仔细读过。果然,仅仅翻阅数篇之后,便让皇帝发现了宝藏:《长恨歌》,白居易。“汉皇重色思倾国……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汉朝哪个皇帝有姓杨的宠妃?你这是在阴阳怪气谁呢?不过以汉代唐是常事,而最为关键的恐怕是这姓杨的妃子。皇帝稍一沉吟,掠过了长诗开头那富丽而又华美的铺陈,无视皇帝与妃嫔富贵而又旖旎的缠绵,一目十行径直往下,终于看到了最厉害的关键:“……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西南行,西南行?!朕的那个宝贝孙子,不会连长安都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