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
“嘶,谁特么——”眼瞎把棍往他面前甩啊!
话刚到喉头,突然间,眼前阴影盖过头顶火辣的太阳,余岁整个人几乎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双大手揽过膝弯,腾空打横抱了起来。
“等、等会儿,你干嘛?”余岁怔了下。
这人怎么一上来就抱?正常不是应该先把他扶起来吗?
黎荀看了眼他卷起的裤腿,脚踝处有擦伤。
警惕性还挺强。
“还能走?”他问。
听到熟悉带着点喘的嗓音,余岁顿了一下,不由自主抓紧了对方的衣袖:“黎、黎荀?”
“你怎么……”
余岁说了一半没说下去,有一顶棒球帽扣上了他的脑袋。
黎荀沉声:“我怎么?”
大概是刚跑过来,声音里还带着点喘气的粗粝音色。
没等余岁继续问,旁边的黑皮一个劲龇牙咧嘴地喊疼。
两人摔倒的位置差不多,但受伤程度看上去大相径庭,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位致使别人摔倒的黑皮同学才是“重症伤员”。
黎荀没打算陪黑皮在这演戏,径直往医务室的方向疾步。
只是还没走两步,体育老师作为裁判就从操场那一头赶来,连声问:“没事吧,是站不起来了吗?这要不要再找个人扶一下?”
余岁心说,压根没有给他站的机会。
但这句话他也没机会说,程谭和乔明洋几人也来凑热闹。
“老师,我要举报刘明!还有张齐,他们就是故意的,商量好了装崴脚然后把接力棒丢出去让人摔倒!”程谭举报起“自家人”一点不留情。
体育老师皱眉:“有这回事?”
刘明搭着一个男生的肩膀,瘸着腿站起来,一听不乐意了:“什么故意的?你没看到我这个擦伤,我没摔?”
程谭嗤笑:“你是不是装的自己心里清楚。”
“你六班的啊?尽帮他说话,怎么不见你人在六班呢?”张齐身边那位说。
程谭登时怒了:“你丫是不是——”
“吵什么吵?”主任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参加比赛了是吧!”
“老师,刚才检录的时候……我们听到他们俩在说余岁什么的,但是我们没听清……”
“我们什么时候说余岁了?你们自个班级的别胡编乱造啊!”
“我听清了,事情就是程同学说的这样。”
“……”
年级主任被他们吵得脑子疼:“安静!都像什么样子!”
余岁象征性挣扎两下,正想说点什么又被人摁着帽檐,往下压了压。
“别乱动。”余岁听到他说。
“主任。”黎荀实在没什么耐心跟他们纠结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打断他们,“我先送他去医务室。”
主任点点头。
体育老师也是焦头烂额:“好好好,先去吧。用不用再找个人帮着扶一下?”
黎荀掂量了两下,“没事。”
六班班主任闻声赶来查看情况,只看到两个匆忙的背影。
对于黎荀同学的热心肠,老班十分感动,拍着一班班主任的肩膀说:“你们班黎荀真是个不错的学生啊。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挺好!”
一班班主任沉默:“……”
他分明记得去年运动会,跳高项目有个男生就在身后碰了杆,摔出了垫子。他们班这位班长不仅没把人扶起,甚至还侧身躲了一下,像是生怕人倒在他身上……
“是、是吧,我也觉得……”一班班主任打着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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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不乏有带着探究目光看他们的人。
也不纠结自己这样会不会显得很娇弱、没有男子气概,又会不会被人议论。走出一段距离,余岁索性自暴自弃,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窝进去,满鼻腔都是干净清冽的味道。
算了,眼不见为净。
两人很快走到医务室,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人。
余岁坐下后半天才闷声嘟囔:“你还真的去当摄影师了。”
黎荀说:“不是你让我去的么。”
“怪不得我今天一天都没看到你。不对,你刚才不会拍到我的糗——”余岁猛地抬起头。
黎荀大大方方表示:“嗯。”
“不行!这段必须删掉,”余岁猛地扑腾两下,“校运动会上只能有小余同学拼命奔跑、为班级取得荣耀的画面!”
“那得让老师们筛选。”黎荀难得呛他两句,“小余同学现在一只腿。单腿侠?”
消毒棉球触碰到伤口,余岁“嘶”了声,张了张嘴,但楞是一句话都没往外蹦出来。
简直……
痛!死!了!
医务室老师给他喷上喷雾,完成了消毒包扎任务后,漫不经心地说:“你们班同学还挺热心肠,关心你的还不少。”
余岁沿着老师的视线朝窗户外边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窗户外面贴着三四张面孔。
……还有一摄影机。
活像是一批来探视的记者,而自己就是那个患了绝症、没有多少日子可活的病人。
就差在医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