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包被摊开放在桌子上,露出里面模样精致却已经凉透了的糕点。
宋初姀一只手托着下巴,望着那一团油纸包出神。
——新君后宫空虚,正是安排我们的人的机会。
——都是俗人,哪个男人不爱美色?
——新君又如何,还不是男人,只要不是太监,怎么可能会拒绝女色。
崔家众人讨论的话犹在耳畔,她却总觉得很不安。
这些人如同魔怔一般,一意孤行地觉得讨好了新帝便能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打定主意便开始寻找崔家旁枝有没有未嫁的女儿,却从未想过如今越是低调才越是长久。
她有些低落的垂眸,乱世之中,女子成了笼络人心的筹码,她不知哪个苦命人会被选中。
荣妪不知她的心思,动作飞快地将一个个精致的糕点捡到盘子里,念念有词道:“夫人想吃糕点就让老奴去做,老奴做得可不比外面这些差,省的麻烦夫人出去跑一趟。”
宋初姀嗯了一声,却心不在焉。
荣妪抿唇,又道:“昨日大夫已经为郎君看过了,说是气血亏损,倒是没什么大碍。”
这次宋初姀连嗯都没有嗯一声,明显没有听进去。
见她这般,荣妪不由得提高了些声音,道:“夫人不能总是对郎君这般不上心,后院那些娘子们都精明着呢,一个个都想要怀上孩子骑在您头上去,夫人——”
“说够了吗?”
宋初姀打断她,神色不愉。
她突然发怒吓了荣妪一跳,端着盘子的手一抖,糕点便从盘子上滑落下来,掉在了宋初姀肩头。
浅绿色的料子被油渍一浸瞬间变成深绿,突兀的一块很是扎眼。
荣妪脸色一变,一边喊着哎呦喂一边将落在她肩膀的糕点拿下。
宋初姀闪躲不及,本就有些松垮的领子被荣妪无意间扯开,露出里面带着红痕的肌肤。
暧.昧的痕迹猝不及防暴露在空气中,周遭一静,只听扑通一声,荣妪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昨夜她就跟在郎君身边,当然知道夫人与郎君并未见过面。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明白夫人身上的痕迹代表着什么。
夫人哪里是去买什么糕点,分明是趁着半夜出去私会情郎。
“老...老奴什么都没有看到...”
宋初姀眉头微蹙,看着她不说话。
周遭气氛太静,趴在地上的老妪浑身发抖,结结巴巴重复道:“老奴年事已高,确实看不太清,确实看不太清......”
“我知道你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宋初姀开口,语气冷淡道:“老夫人年事已高,最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嚼舌根。我与郎君之间的事情自然由我们来处理,不需要别人多嘴。”
荣妪周身一僵,连忙低头道:“夫人放心,您与郎君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老奴插手。”
她在崔府这么多年不就是图个安稳,没必要和主子过不去。
宋初姀垂眸,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起来吧。”
闻言荣妪长长松了口气,小心翼翼起来,却也不敢再多言,只将刚刚掉了的芙蓉糕包好,准备一会儿丢掉。
盘子里的糕点一共有七八样,少了一样还剩不少,荣妪一边观察她的脸色一边道:“夫人若是没胃口,老奴就将东西先拿下去。”
宋初姀目光微顿,微微侧头。
“留下吧。”
崔忱不喜欢这些糯唧唧的东西,府中上下都是按照他的口味安排吃食,她向来不喜欢多事,也就没有人知道她喜欢吃口味偏甜的糕点。
倒是没想到,她入崔府第一次吃这些,竟源自于新帝的误打误撞。
她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想的却是那年乞巧佳节,她接了孙寡妇那块热气腾腾的芙蓉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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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华巷门口的士兵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众人不知原因,却纷纷松了口气。
前些日子巷子口整日杵着两个凶神恶煞的门神,乘坐马车出门还要上请通牒,待新君同意了才能出去,实在是难受得很,如今那些士兵一撤,便舒服多了。
一时之间,九华巷好像回到了以往的繁荣。
钟鼓馔玉,香车宝马,一派穷奢极欲。
事实证明。南夏小皇帝锁城,锁的始终只有穷苦百姓。
宋初姀有时会带着小黄狗在巷子里走走,却极少会踏出九华巷。
她始终记得新君那日所言,尽可能的避免自己再出现在他面前。
她惜命,索性不出巷子,这样总归不会遇见他。
只偶尔时候,她会趁着无人时去一趟刑部大牢
当值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她虽进不去,但好在只要耐心说一说,这些人都会替她往里送些东西。
“谢小将军的病好些了吗?”她眼巴巴站在门外,往看守的士兵手里塞了两包热腾腾的卤煮。
她来得频繁,长得又好看,这些士兵大多都认得了她。
“好很多了。”士兵剥开油纸包,一边吃一边说:“谢小将军一开始病得挺严重,周将军为她请了大夫,她也不肯好好医治。后来谢小将军听说药是女郎送来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