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青:“……”
愈往前走,温度愈高,高到花又青热出满头大汗,心想传闻中火焰山应当也如此。
穿过一座毫无生机的秃秃石头山,面前豁然开朗,平地一道天堑,只见峡谷裂开万丈深渊,下有腾腾热气,好似大地裂开,下有浓郁岩浆,滚滚沸如热油。
花又青不禁想起那个作恶的妖魔,天天疯疯癫癫地说些胡话,固执地坚称天下苍生都生活在一个球上,球心充满了烈烈岩浆。
对方的目标就是消灭掉“贪婪又薄凉的人”,将普天之下所有人都送进球心岩浆中封存。
她先前只当妖怪脑子不好,现在冷不丁记起,觉得或许也有几分道理,这地方的确像通往地心的岩浆。
深渊上仅仅有一木桥,又狭又窄又长,尽头是岩浆上的孤心小岛,奇迹般地生着藤蔓,结成云梯,直插云霄,仰脸望,望不到尽头,没入云端。
这应当就是离开这个结界、抵达外门或内门的路。
花又青迟疑:“只有这个地方有吗?”
“嗯。”
花又青犹豫:“这木桥……好诡异,温度如此高,它竟毫发无伤;会不会等我们一踩上去,它就裂开了?”
傅惊尘摇头:“不会。”
“啊?”
傅惊尘说:“书上讲,此木千年生一寸,万年长一尺,其质坚硬无比,点燃后能融化金子,得名融金木。”
花又青肃然起敬:“哥哥好博学多才,不知这是什么书?”
傅惊尘说:“《炼金千方》。”
花又青在脑海中快速回忆一遍清水派所有藏书:“我竟从未听说过。”
“你自然没听说过,”傅惊尘淡淡,“因为是我乱编的。”
“……”
花又青尚未来得及谴责,傅惊尘忽将她放下,
猝不及防,双足落下,甫一踩到地面,她便跳起,尖叫:“烫烫烫烫烫,好痛——”
“不错,终于知道痛了,”傅惊尘微微一笑,拔出腰间佩剑,那遍体锈迹的未开刃生铁剑,左手随意往后一指方才走过的那石头山中羊肠小道,他不疾不徐,“知道痛了就往那边跑。”
花又青一顿,顺着他剑御方向,往深渊处看,待看清那是何物后,悚然竖汗毛。
直见那深渊裂口里,从滚烫岩浆中缓慢爬出一物,先是一颗如人高的头颅,继而是脖颈,身体,大地震颤,烈焰沸——
那竟是一个长满鳞片的巨人!
他面容被岩浆所蚀,甫一张口,就吐出浓浓火苗,右眼眶里嵌了一颗黑色的石头,一动,那空寂眼眶中便流下无数森森细细的白色东西。
其中一根跌落在花又青脚旁,她后退两步,认出那是人的腿骨。
“你知兄长我只是一介凡人,倘若你被这妖物所捉到,我不会舍命救你,”傅惊尘冷静聚剑气,观察那巨人关节,“你若不想死,就快跑。”
一片死寂。
他没有听到身后有应答,回头一看,哪里还有花又青身影?
她动作敏锐,连他话都没听,一声不吭,早就已经蹭蹭蹭跑出二里地去——
傅惊尘气笑了。
这小骗子。
他转身,剑指巨人,容色冷峻。
这巨人般的妖物,躯体僵化,动作迟钝,不待它爬上岸,傅惊尘先凌空而起,一剑斩它膝盖骨。
只听金石骤鸣,好似砍在一块花岗岩上,手腕震颤不已,傅惊尘沉气稳剑,借力在空中翻一周,稳稳落地,抬头,凝神。
这妖物身体亦如坚石,铁剑无用,聚力一砍,亦毫发无伤,未有丝毫痕迹。
那巨人却为他这一砍而愤怒,仰脸望天,口吐裹了火的岩石,傅惊尘身法敏捷,又以铁剑格挡,手中剑挽成剑花,将碎石火苗纷纷挡开,火星淬铁剑,触及铁锈,亦红若岩浆。
巨人的注意力却并不在他身上,喷完流火碎岩,便笨拙地挪动着身体,一脚跨越石山,竟向花又青逃命的方向去了。
傅惊尘并不想救她。
她的脉搏已同凡人无异,像是失了所有法术。
于他而言,毫无用处。
傅惊尘收起剑,径直踏上那唯一木桥,一步一步,稳稳过岸,顺利抵达孤心岛。
通天藤梯近在咫尺,爬上去,即可脱身。
不会有人知道他为了寻找亲妹而擅闯禁区。
傅青青还在这玄鸮门中某一处等着他。
——最好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持秘密。
倘若她侥幸逃过巨人魔爪,为让她永远闭口,现在的傅惊尘就应当斩断这木桥,教她永久地留在这里。
这才是正确做法。
然而。
傅惊尘低头,看着自己白衣之上的脏兮兮手印,氤氲着清甜的桃子气息,是她偷偷抹上去的。
她还只当他不知,擦净手后,一脸单纯无辜,却不知嘴角出卖了她的窃喜。
傅惊尘缓缓收回欲斩桥的剑,忽然想起,试炼阵法中,她以为他命不久矣,却未背叛他,没有选择杀他投诚。
默然片刻,他手持铁剑,疾步过铁木桥。
罢了,罢了。
她有能匹敌叶靖鹰的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