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怎么不喜欢。这料子挺好。”陆老太太拿在手里细看,说,“这样的新式料子,以前都是见你们年轻人裁些新潮的西式衣裳,原来还能做裙袄,这倒是新鲜。”
褚韶华指指自己身上,“我这身也是用呢料做的衣裙,我瞧着不错,才给您做的。”
陆老太太以往很过过一些苦日子,如今富贵了,就喜欢听人奉承,也喜欢人处处以她为先,做小伏低。褚韶华这样说,陆老太太很是高兴,让桂香收着,明天拿来穿。褚韶华见陆老太太喜欢,心下也很高兴。四太太手里剥着个桔子,道,“我们前几天还说呢,褚小姐现在可是城中名人,你办的那个服装展示会,都上报纸了。”
小丫环捧上茶来,褚韶华欠身接了,说,“现在做生意不比以前,我听有些商场前辈说,以前上海刚开埠那会儿,只要是洋货,都很好销。现在做洋货的多,竟争也激烈,就得另想法子。像我们明明是做面料生意的,也得操心这面料做什么样的衣裳客人喜欢,也要告诉下头的代理商,这面料要怎么介绍怎么去推销。这服装展示会也是跟法国学的,我看法国画报上说,法国的有名的服装品牌也会举办这样的展示会给客人看,就跟他们学了来。”
四太太笑,“我常说你心性聪明,上海还没这个,你起这头儿,可算是轰动了。”
“都是大家伙儿一起努力,还有许多前辈捧场,要我一人,哪里办得成?”褚韶华并不居功,笑道,“我开展示会前特意去庙里烧了香,大概是我心虔,菩萨保佑。”
说到烧香的事,陆老太太虔诚的点头,“这话很是,心诚神知嘛。只要心诚,菩萨便能知道。”
“过两天就是十五,我说要去烧香,他们都拦了,不叫我去,说是外头路不好走。”陆老太太拍着膝盖抱怨着,大太太连忙道,“非但路不好走,就是外头天儿也冷,上海不比咱们北方,这里阴冷阴冷的,冷到骨头缝里。待天气晴了,我陪老太太去烧香。”
四太太也说,“家里一样供着菩萨,菩萨的□□就在咱们家哪,老太太您在家里烧香是一样的呀。要不这样,我代老太太去庙里烧香,总成了吧?”
陆老太太兴许是上了年纪,老小孩儿老小孩儿的,很有些固执脾气,仍是不大乐。陆大奶奶道,“这个天气,怕是褚小姐都不去庙里了,是不是?”想让褚韶华劝一劝老太太。
褚韶华眼珠一转,心下有了主意,说道,“老太太还是暂别出门,要不是来您这里,我也只去商行,并不往他处去的。这场雪实在大,外头冻死了不少人,怕不大干净,各寺庙都在做道场。大前儿个我去了育善堂,这一场大雪下来,那里的炭火都不齐全哪,瞧着孩子们都年岁不大,我能力有限,捐了五百斤炭火的钱。我想着,也是我积德行善的心意。平时菩萨不也都是教导我们行善嘛,修今生也修来世。”
这话简直是直说到陆老太太心坎儿,陆老太太想了想说,“以往闹灾,大户人家也要舍粥舍药哪。”又问褚韶华捐炭火的地方叫什么堂。
褚韶华继解释给陆老太太听,“育善堂。是收养孤儿的地方,里头都是没爹娘没家的孩子。”
陆老太太财大气粗,立刻同桂香道,“拿我的私房,我捐一万斤竹炭。”褚韶华连忙起身给陆老太太福了一福,诚心诚意的说,“您真是菩萨心肠,那些孩子们可是有福了。”
陆老太太解囊,几位太太奶奶们也不能旁观,纷纷表示要捐炭米。褚韶华给她们统计了一下,说,“府上还是打发个管事同育善堂的高主任说一声,高主任管着育善堂的事,是位德行高尚的好人,出身上海名门高家,他在育善堂都不拿薪水,就是为了做好行善。”
四太太打发人去了,打趣褚韶华,“你这过来,既孝敬的老太太,又化了缘儿。”
“我这也是叫老太太带的,我可不比老太太、太太们是个富户,以前对佛法也只是略知道些,自从跟老太太学了佛,我这心不知怎地,特别见不得这些惨事。我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这下了雪,就记挂着育善堂的孩子们。我这心,老太太、太太、奶奶们也都是知道的,我能力有限,行的不过小善,您们行的才是大善哪。”褚韶华奉承着,“老太太常跟我说,这世间自有因果,如今植了善因,以后必要善果。”
陆老太太听褚韶华善因善果的念叨,又与四太太道,“着管事去瞅瞅,要是外头艰难的人多,咱家也支个粥棚,总归是善事。”
四太太连忙应了。
褚韶华在陆家用过午饭就告辞了,她没回商行,直接去了育善堂,帽子都没脱就问高主任可有陆家管事过来说捐炭火的事。高主任有些惊奇,“你怎么晓得?”
“这事儿你得谢我。”褚韶华眉眼弯弯,“我去给陆老太太请安,提了提这里少炭火的事。”
高主任连忙亲自倒了杯热茶给褚韶华,左拳抱右拳的一拱手,“不光谢你,我还得给你做个揖。”
褚韶华还有事同高主任商量,这自来高门大户的事,就容易出猫腻。陆家太太奶奶们不差这几个钱,就怕底下人贪墨,褚韶华不是不通情理的性子,可若是这样的钱都伸手,也忒不是个人了。褚韶华就同高主任商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