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好了菜, 方尽几乎是狼狈地逃离这条街。
他被小摊贩们打趣得耳朵都羞红了, 却不好说罗衣,低着头,挽着菜篮子,闷头走在前面。
“我说的都是实话,”罗衣迈着灌铅似的两条腿,慢吞吞地跟在后头,“你就是周到,细心,体贴, 温柔, 家务做得好,我一句假话也没有说, 你慌什么?”
方尽无奈地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她,等着她走近过来, 才道:“妻主, 你往后不要这样, 夫管言会被人笑话的。你以后交了朋友,你的朋友们也会笑话你的。”
“奇了,我说实话, 有什么好笑话的?”罗衣伸出一只胳膊, 让他挽住,两人慢慢往前走,“若是因为我说实话就笑话我, 这样的朋友我才不交。”
方尽很无奈。他发现妻主的性格有点执拗,他把这归因于她才醒来,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等她以后见的人多了,交了朋友,慢慢就知道怎么做了。
他不再说了,转而道:“妻主要不要再瞧瞧别处?在前面一条街,有卖各种吃的,小玩意,还有许多女子喜欢在那里买衣裳首饰什么的,极为热闹。”
“好啊。”罗衣点点头。
两人便往那边走。
“对了,你带了多少银钱?”罗衣问他。
方尽怔了一下,说道:“妻主要买什么?我出门时带了七八十文,刚才买菜花去了十几文,现在还有约莫六十文钱。”
他是被卖进来的,不像人家的夫郎是嫁进来的,所以他没有嫁妆银子,一文钱也没有。
嫁进于家后,父亲会给他一点家用,叫他买菜。每隔三日,会招他问话,叫他说一说钱都花在哪里了,还剩了多少,然后给他新的家用。
他出门前有考虑到妻主可能会想买东西,因此把父亲给他的家用都带上了,这样妻主想买点小玩意,或者小吃食,都够用。
但他看着罗衣此时的样子,忽然觉得,他带的银钱可能不够用。
一时间,有些为难起来。
不叫妻主买?那太扫妻主的兴了。叫妻主买?他又没带够银钱。
很快,两人到了一条热闹的街上。
是一条很宽阔的商业街,人来人往,颇为热闹。
“妻主瞧,那是卖的糖人。像这么大的糖人,一个只要两文钱,又甜又好吃,可以吃很久。”方尽指着街边卖糖人的,说给罗衣听。
又指着身边匆匆跑过的一个孩子,说道:“妻主瞧见那个小孩手里拿的棉花糖了吗?那么大的一团,只要三文钱,也很好吃的。”
他指着街边各种物品,极尽耐心地给罗衣讲解。是什么物品,叫什么名字,什么味道,最重要的是,要花多少钱。
他很委婉地把各种物品的价钱给她科普了一下。叫她心里有个数,他身上带的钱,大致能买到什么,以及买不到什么。
罗衣便觉得他很聪明。
她本来想带他到布店里扯些好看的布,给他做两身新衣裳。但见他如此委婉的给她科普物价,心知两人身上带的钱不够用,也不想叫他为难,就打消了主意。
她把目光落在街边卖荷包的小摊子上。
“姐姐,要给你身边的夫郎买一只荷包吗?”这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跑过来,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里面盛着各色的荷包,热情地向罗衣售卖。
罗衣便低头看过去,见品质还不错,就问道:“怎么卖的?”
“这样单面绣花的,要十五文钱一只。这样两面都绣花的,要二十五文钱一只。”小姑娘很大方地拿出两种荷包来,向罗衣解释道。
这个价格算不上便宜。
但也不算贵。
罗衣便想挑一只,送给她的小夫郎。
不料,臂弯被人拽了拽,抬头看去,就见方尽朝她摇头。
小姑娘也看到了方尽的动作,她眼里闪过一抹不屑,脸上却笑着说道:“这位夫郎,你妻主要给你买荷包,你就收下嘛!再说,作为一名夫郎,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样才能哄妻主高兴。”
她的目光在他半旧的朴素的衣衫上打量一遍,又落在他比常人高上一截的个头上,眼底的不屑更浓了。
长得丑就罢了,还傻。只知道节俭,这样灰头土脸的,怎么能讨妻主欢心?省下来的钱,还不是要被妻主花到别的男子身上?
她觉得方尽傻,也觉得他长得这样丑,就算打扮自己,也讨不了妻主欢心。反而是节省一些,说不定叫妻主心疼他一些。
她年纪尚小,眼底流露出的不屑与同情,一下子就叫人看了出来。方尽羞愧不已,顿时垂下头去,再也抬不起来了,只低低地道:“妻主,我自己也会绣的,我们走吧。”
本来,他拉住她,就是不想叫她买。他会绣,不必买人家的,没得浪费钱。
再说,如果被父亲知道了,定然会骂他虚荣,就知道哄着妻主花冤枉钱。
罗衣却不走。
她仿佛没看出小姑娘眼里的不敬,慢条斯理地翻动着篮子里的荷包,然后挑了一只绣着青莲的荷包,说道:“这只不错。”
“妻主。”方尽以为她要买,忍不住摇她的手臂。
小姑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