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之间有种后知后觉的恐惧预感——
他好像,快要失去师兄了。
傅寄秋不会这样对他的。
他说痛,傅寄秋完全不理会,像是根本就听不见他说话。心魔已经完全占领了傅寄秋的神志,在傅寄秋的眼中,他可能都不是像现在这样喊着痛——以后的年年岁岁,都是如此。
都将如此。
傅寄秋再也看不见他,他也再也看不见真正的傅寄秋。
之前系统说若傅寄秋堕魔,连星茗首当其冲会受到危害,很可能会被锁一辈子,当时的连星茗只是觉得后背发凉。可是现在他却完全忘记了自己可能会被锁一辈子这个可能性,他眼睁睁看着傅寄秋瞳孔中被金红占据,心中莫大的恐惧害怕感比之前更有甚之,更加焦虑不安。
——年少时熟知的那捧清寒贵气、优秀守礼的高山雪,正在因为他而堕落,正在逐渐融化。
堕到无边狱疯魔,本从此消失不见。
有什么事物要离他而去了。
“不行……不行。”连星茗总算是理解了傅寄秋为何会入魔——当你眼睁睁看着一个不想他受到伤害的人,正在因为一些不可控的事物而自甘堕落,性情大变,上一条必定是死路的绝路。那种窒息感、即将会失去这个人的无能为力绝望,比任何时候来得都要猛烈许多。
连星茗忍着剧痛感,伸出双手捧起傅寄秋的脸,眼眶通红漫上无措的泪。
怎么办?
他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好。
他根本就说不出自己真正想要说出的话,他也无力撼动傅寄秋,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人被心魔吞噬,而他自己,就是被心魔当作刀刃,残忍插向傅寄秋的“最后一刀”。
他成为了一把凶器。
连星茗本能想要询问系统,可系统现在封闭了,且连系统都断言他无法破这个死局,连星茗只觉得自己情魄受损,比曾经正常时更无、不清醒,更不可能做得到。
忍不住要自唾弃。
从前想要挽救一个国家,做不到。现在想要挽救一个人,也同样做不到。
人活在世上,怎能这般无。
“喜欢你。”
连星茗恍惚之间险些以为这句话是自己说的,可细看时,却看见傅寄秋目不转睛看着他,眸中浸满了让他也为之动容的爱,瞳孔中的金红时而扩大时而微缩——
像在挣扎。
傅寄秋在挣扎!
连星茗猛清醒过来,绝望沉到谷的心情随之拔高无限倍,只是因为这简简单单一句话,他浑身的血液几乎沸腾,他不能放弃!他要是也放弃的话,傅寄秋就彻底完了。
连星茗心中一狠,掌心撤离傅寄秋的脸侧,又高高抬起手,挥下。
啪——
一声重响。
傅寄秋并未设防,脸庞猛偏向一侧,瞳孔中涌动的金红色都被惊到滞住。
房间几乎死寂,空气也凝滞住。
“呼……呼呼……”
不知道是谁的急喘声。
傅寄秋偏着脸,抬起按在连星茗丹田上的那只手掌,指腹无声抹去唇边的丝血。
本来还降在床下的魔气,像是霎时间被激怒,尽数漫过床帷!傅寄秋瞳孔泄出魔气,唇线几乎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转头看向连星茗时却呆住,魔气全部都乖乖龟缩回去——
连星茗在哭。
精致的脸庞上交横着泪水,随着面颊波光粼粼,下睫处也悬着一滴将落未落的泪。傅寄秋呼吸声都停了,直起身退了半寸。
僵硬片刻,又退了数寸,瘫坐下。
眼前的一切仿佛当年的雪山诀别交叠在一起,这张横纵着泪水的脸,以及在大雪中转过的面,对视最后一眼后便已是生离死别。傅寄秋手臂后撑,再往后退时已经来到了床沿,他惊骇到瞳孔中的金红全数消失,转眼看向满床狼藉之时,更是面色猛一白,灵力倒冲至心脉。
喉间都品尝到了血腥味。
完了。
他说过永远不会伤害连星茗,可他都干了些什么?现在一切都完了。
他和其他人并无什么不同。
他也是个刽子手。
再退时,他慌神到跌下了床。
连星茗下识伸手去抓他的手臂,却被惯性带到一起跌下床,整个人都摔在了傅寄秋的身上,后者闷哼一声,迟迟不动。
连星茗撑在他身上,疑惑坐起。
傅寄秋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身僵硬得不像话,连摔下去都不手挡,直挺挺摔下。
连星茗察觉到傅寄秋的不对劲,也跟着慌乱了起来,他不知道傅寄秋明明已经逐渐清醒,为什么会是现在这种方寸大乱的表情。
连星茗想再一次想询问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