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清晨。
祁丹朱推开窗户,屋外阳光明媚,喜鹊在枝头欢快鸣叫,行宫处处喜气洋洋。
她对着太阳伸了一个懒腰,畅快一笑。
习绿和青枚带着人眉开眼笑地走进来,语气欢快道:“殿下,吉时快到了,得快些梳洗。”
祁丹朱在镜前坐下,任由她们摆布,一会儿梳洗净面,一会儿换喜服喜鞋,屋里的人进进出出,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祁丹朱唇畔带着笑,直到一切收拾妥当,才在镜前坐下,让喜婆给她梳发。
喜婆脸上洋溢着讨喜的笑容,看着她的秀发忍不住赞道:“殿下的头发真漂亮,乌黑柔亮,老婆子就没见过这么漂亮顺滑的头发。”
青枚将篦子递给她,眉眼喜庆地笑道:“您啊,快给我们殿下好好梳梳,让我们公主殿下福气永长。”
喜婆笑着应了一声,接过篦子为祁丹朱梳发。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祁丹朱浅浅笑了笑,听得昏昏欲睡,半阖着眼睛。
阳光透过轩窗,暖洋洋地照在她的身上,绑着红线的篦子一下下梳在她的头发上,像极了她幼时母亲为她梳发的样子,一样温暖而舒适。
随着喜娘的念叨声,祁丹朱仿佛回到了幼年,母亲拿着木梳,动作温柔地为她梳着头发,声音满含关爱。
“丹朱的头发像爹爹,乌黑柔顺,摸起来极为顺滑。”
“我们丹朱,一定要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姑娘,娘一定会保护好你。”
“丹朱,娘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娘太想你爹爹了……娘没做到的事,就由你来做吧……永远别忘了你名字的含义。”
……
祁丹朱眼睫湿润,睫毛轻轻颤了颤,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低垂的睫毛遮住了眼中晦涩。
她再睁开眼时,泪光褪去,眸中已是清明一片。
她看着镜中身着凤冠霞配的自己,轻轻弯了弯嘴角,抬手在唇上抹上娇艳的胭脂。
娘,丹朱一刻也不敢忘。
她本就倾城的容貌,戴上凤冠霞佩,更是姿色卓绝,艳色逼人。
喜婆看着她绝世的容貌和华丽的喜服,忍不住感叹,“陛下对公主当真是好,这连夜赶制出来的喜服,竟然都比其他几位公主出嫁时的喜服华丽漂亮,听说这上面所用的丝线都是实打实的金丝,还有这凤冠霞帔上的珍珠和点翠,都是绝无仅有的好东西,光是公主这双绣鞋,就价值千金。”
锦帝向来推崇朴素节俭,所以公主们出嫁的时候,都没有太过铺张,只有祁丹朱如此奢靡华丽,仿佛要向全天下彰显她的受宠程度。
祁丹朱笑了一下,眸中却没有半分温度。
今日过后,公主们会更加妒忌她,朝臣们会更加指责她的奢靡,锦帝则再一次成功地向人们展示他对她的宠爱。
人们会逐渐遗忘那个疼爱她的父皇,前几天才差点将她送去和亲的事。
祁丹朱垂眸,将龙凤镯拿出来戴在手腕上,继续做她金尊玉贵的九公主。
青枚看了一眼窗外,行宫里今日虽然处处喜气洋洋,但到底不如京城人多热闹。
她忍不住遗憾道:“殿下,可惜现在不在宫里,不然您就可以风风光光地从宫里嫁去公主府,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一路上必定能惹来全城百姓的围观,那样就可以让他们看到您的婚礼有多隆重盛大,其它公主的婚礼都比不上您。”
她觉得公主的婚宴如此奢华美丽,应该让全京城的人都跟喜婆一样为她们公主而惊叹。
祁丹朱拨弄了一下头上的明珠,淡淡道:“现在这样就很好。”
“哪里好?”青枚疑惑。
她总觉得她家公主值得更好的,不过看她家公主的面色,应该确实对这场婚宴极为满意。
祁丹朱将鸾凤镂金红宝石耳坠戴上,看着镜中明艳照人的自己道:“不用从宫中出嫁很好,不在父皇赏赐的公主府里成婚也很好。”
青枚嘴唇蠕动两下,悄无声息地媳了声。
屋内静了静,喜婆面露疑惑,不知道九公主在说什么哑谜。
习绿面色不变,微垂着眸子,拿着花钿上前,想要给祁丹朱贴于额前。
祁丹朱摇了摇头,随意拿起旁边崭新的紫毫笔,以笔蘸丹朱,对着镜子,亲手一点点在眉间画下一朵盛开的牡丹。
牡丹鲜红如血,娇艳欲滴。
喜婆看着她变得更为艳丽的面容,忍不住感叹,“殿下可真好看。”
她不会用那些华丽的辞藻夸奖祁丹朱,只知道这样的祁丹朱特别好看。
众人亦觉得赏心悦目,不自觉跟着夸赞起来。
祁丹朱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片刻,回头笑了笑,让习绿给她们发喜钱。
屋内一片欢声笑语,房门突然吱嘎一声被推开,屋外冷风卷入,祁明毓推门走了进来。
喜婆一惊,脱口而出道:“毓王殿下,您怎么没敲门就进来了?”
祁明毓抬头,一身寒气逼人,满脸阴郁,再也不见了平日的温润儒雅,他看向喜婆的目光,仿佛下一刻就能扭断喜婆的脖子。
喜婆倏然一惊,面色变白,不自觉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