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里头还有外人在?
好像还是个熟脸。
“校门口那个……”林夏戳了一下她妈后背。
“哎哟是你哇,同志你好,你可是大领导!”林爱莲想起来了。
那会儿千秋一中的王校长都陪伴在这个年轻人身侧,满脸堆笑、非常慈祥。
那老模样深深地刻在了林爱莲的记忆里,林爱莲没有压力地照葫芦画瓢。
她拽着林夏,往谢京生跟前凑。
“小夏,快喊,大领导好!”
“……”林夏赶紧学她教导主任那样子,把狗腿的气质充分彰显出来,“大领导好!”
来吧,感受,属于基层群众的热情!
谢京生哪里能应,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叫我谢记者就好。”
他的目光和林夏对上了,林夏这回是真朴素。
她今天没有涂口红,那天涂得那样饱满,完全是做两手准备,为了恶心杨志忠的。万一他不怕泔水、甚至就好那一口,林夏就要亲自出场劝退他了。
今天是陪林爱莲同志来废品站搞垃圾分类,林夏不但没打扮,还特意穿了一身挫衣裳,把头发包裹到粉扑扑的三角巾里,力求营造力能扛鼎的假象。效果不错,最起码尚且年轻的谢京生就有懵到了。
林夏感觉到谢京生的眸光在她唇瓣上掠过,似乎有那么一丝迷惑。
他也许都没认出林夏来。
但是他做事向来体面,唇线牵起一点弧度,对林夏道:“小同志,你好。”
林爱莲早就等着了,他手刚一伸,林爱莲一把握住了!
“谢记者,你好,你好哇。”
果然现在是人人平等的新社会了,爱莲同志感觉此情此景之下,她跟王校长没有二样。
她逮着谢京生的手大力地摇摆了好几下,然后激动地放开,“你哪里用的上我,你直说!”
当然了,说归说,做不做是她的事。爱莲同志就是人间清醒。
她这样配合,不像别的“倒爷”对上记者时畏畏缩缩的,让谢京生心情也微微松了松。毕竟时代刚刚变化,绝大多数人还觉得搞买卖这个事情低人一等,思想的变化是需要时间的。
他微微一笑:“我们去里面坐下好好聊。”
林夏往内室看了一眼,发现桌子上都倒好热茶了,平时和她们接触的废品站负责人也坐在里面,她和她的老母亲这是被守株待兔了啊。
林爱莲不怕,她充满了正义。
一屁股坐下去的时候,她就严肃地为谈话定下基调:“谢记者,我这可不是投机倒把,更不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我这是在下岗后竭尽所能为社会主义做贡献,为社会主义增收。”
废品站负责人听得直叫好:“就是这个道理!”
……这么会说,怎么刚刚就不让自己亲女儿上学呢?不合理。
林夏不急,一杯接着一杯把他们三个的水满上,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捧在手里坐在旁边听。
前世这个时候,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失学了,准备嫁人,还是嫁给二婚男当三个孩子的后妈。
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她根本不清楚林爱莲具体在忙什么。
嫁到杨家庄之后没几年,林冬走了传说中的狗屎运,当兵当出息了,林爱莲去西南探望他。这么一探,再也没有回来。
老林家的人都说林爱莲失踪了。
林夏也跟老林家的那些人决裂了,自此钻进牛角尖,跟老杨家的上上下下不死不休起来。
不是他们死,就是他们亡!
总之她林夏要寿终正寝!
后来,在十里八村都流传着林夏的恶行,其实里头十有**都是真的,她在当坏人这件事上还是有些天赋的。但是有一年,谢京生作为扶贫干部过来了,他迷之自信,觉得扶贫应当先扶智,杨家庄对林夏的诋毁就是他们老老少少弱智的体现,于是他对林夏非常的同情,并妄图帮助林夏正那根本就没有的名。
想太多的结果就是,谢京生一个好好的青年干部,也被杨家庄的那群反智人士给诋毁了。
在大姑娘小媳妇以及一堆破老爷们的嘴里,谢京生成了一个从女人肚皮上爬来爬去的人。
说来惭愧,林夏也被拿来羞辱谢京生了。他们非得说林夏这个农村妇女跟人家大城市来的干部有一腿。
还偏偏人信!
恶心但有用,没多久,准备大刀阔斧搞发展的谢京生被搞走了。
杨家庄继续发臭发烂。
最起码上辈子林夏死的时候,杨家庄的义务教育还没普及。
……
从上辈子的记忆里抽出身来,林夏喝了一口茶水,舒服地眯起来两只眼睛。
那边的聊天式采访也进入尾声了。
出废品站后,林爱莲还有些晕乎乎的。
她握着林夏手腕:“夏啊,你感觉怎么样?”
林夏扳着手指数:“里头环境很好,茶水不烫不凉,记者同志平易近人,希望还能有下一次。”
“……”林爱莲把她手腕一拍,“我问你这个的吗,我问你感觉我表现怎么样,晓得吧?”
“那肯定是这个啊。”林夏翘了一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