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头鹅’。
“陆漾。”
陆漾被唤醒,鬼使神差地有些懂了为何京都男子爱将美人当做神女。
破庙那一晚,她不也是悉心把人捧到高处?
姑娘冷冷淡淡有情无情的样子,委实像极了云端上的神明。
而神明,这一刻降落她掌心。
触手生温。
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手臂已然伸出去,桃鸢避开她的小臂,直接用手握住陆漾指节,清透冷静的嗓儿:“你仔细些,别摔了我。”
雨天路滑,好在庄园外少泥泞,尽是大青石铺好的平整路。
得她一声叮嘱,陆漾耳朵着火,羞得无地自容:“我、我……”
她“我我”说不出其他话来,四周围着的人捂嘴笑,笑少主也有嘴笨的这一天。
桃鸢也笑,慢条斯理和她说悄悄话:“喔喔喔什么,你以为你是大公鸡吗?还要打鸣的。”
“……”
陆家的凤凰蛋快成一枚被蒸熟的鸡蛋。
落轿前桃鸢心口还闷闷的,这会见她手足无措又一脸羞窘的小女儿情态,断亲的痛仿若被一缕春风抚慰。
她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可她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她下意识抚摸肚腹。
这细微的举动不知惊着陆漾哪根弦:“鸢姐姐,你别乱动,还是我抱你下来。”
桃鸢抬眼看陆老夫人。
老夫人津津有味地看热闹,眉目慈祥,笑着点点头。
“鸢姐姐?”
“你接好了。”
陆漾仔细避开她怀孕的肚子,幸福满满地把人抱在怀。
一对玉臂环在陆少主泛着粉意的脖颈。
耳边一缕发丝散落,不老实地钻进陆漾微敞的领口,激起灵魂一重重的隐秘颤.栗。
陆尽欢捂着腮帮子喊牙疼,老夫人摸摸她脑袋。
“好了,我领你见过我家人。”
华盖撑开遮在老夫人头顶,挡去恼人的稠密凉雨。
宫宴上两人曾有点头敬酒之交,近距离相看,姑娘家卓然的风骨都要从单薄的身躯刺透出来,是个厉害人物,陆老夫人不动声色。
桃鸢执晚辈礼:“桃鸢,见过老夫人。”
.
秋雨停歇,已是第二日。
京都传言满天飞。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桃家欠了陆家的钱,陆少主奉旨来讨债,桃家敢闭门不应,所以那道门被拆了!”
“拆了?不是还好好在那?”
“笨!那是连夜新换好的,世家总不可能没了门面。”
“这倒是,可惜了,这么精彩的一幕我竟然错过了?”
“还有更精彩的呢。”
那人翘起二郎腿,端着街边卖三文钱的粗茶:“桃家嫡长女叛出桃家,和陆少主走了。”
茶摊一片静默。
半晌有人问:“真走了?”
“真真地走了。”
“是公然私奔?”
他喝了一口茶,呸出一点茶叶梗,平地起惊雷:“是断亲。”
断亲者,无祖宗,无宗族,无亲人,无家,乃世间不被接纳的孤魂,是水中无根的浮萍,被欺辱无人以公道待之,被戳脊梁骨,也只能不可回头。
桃鸢断亲叛出桃家一事,比桃鸢投靠陆家更耸人听闻。
“她疯了吗?”
无数人发出这般疑问。
也有更多的人选择半信半疑。
那可是桃家,传承千年的一等世家,虽说世家桀骜开始走下坡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多少人羡慕桃鸢的家世,她说不要就不要,以决然的姿态斩断尘俗过往,是新生,还是自寻死路?
没人说得清。
“若我是桃大小姐”成为文人热衷的议题。
人生有很多假如,而桃鸢只有一个。
消息得到证实,谩骂她的、指责她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的,太多世俗的声音如潮涌来,夹杂着滚滚的恶意。
背弃宗族者天地不容,倘有人试图站在桃鸢的立场辩驳,立时会得来对方的怒斥——“你是无根之人吗?”
这话放在周朝妥妥是骂人的狠毒话。
无根之人,一指宫里的宦官,二指一个人没有祖宗。
骂一个人没有祖宗,比骂人没有爹娘更过分。
一日之内,京都打架斗殴者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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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姐姐?”
门扇打开,桃鸢穿着素净裙裳,冷清清的眉眼漾开笑:“你来了。”
“嗯!我陪你一起去!”
“你去做甚,陪我挨骂吗?”
“总之我一定要去。”
她执意跟去,桃鸢无可奈何。
寒蝉堆雪发自心底地感激陆漾,断亲者为世人厌弃,纵使去了【伦常司】,有时也难以得到公正的对待。
自古都是宗族对个人有生杀大权,罕见个人以一己之力违逆宗族,叛出宗族。
“桃鸢”的名已经在桃氏家谱中划去,划去之人于宗族如同死人,从此有亲不得认,生生断去血脉亲情,再见便为陌路。
个人弃宗族、断亲舍家,要捱【伦常司】百杖之刑。
宗族对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