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阿婆,你能做吗?”陆枫问裁缝。
老妇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做倒是能做,我年轻那会儿不少有钱人找我做婚纱,婚纱你们晓得是什么不?西方人结婚穿的衣服,时髦的人学着穿那玩意儿。
后来没人穿这东西了,不是我吹牛啊,整个京海市没几个裁缝还能做出这样的衣服。”
“我能找上你,自然是打听过阿婆你做衣服手艺厉害的。”陆枫夸赞道。
“这衣服你就算有布料,做出来也穿不出去啊……”
不等老妇人继续说,陆枫笑着解释,“我是美院的学生,只是打算让模特穿着画个画而已,不用她穿出去,所以你不用担心。”
“哦哦,画画啊,那成,我给这姑娘量下尺寸。”
量完尺寸后,陆枫带着锦宝走出裁缝店,说:“我们一起去拿布吧?”
锦宝好奇他能从哪儿弄来雪纺和绸缎,跟着他坐上车,去了市区东边居民楼中的一处独栋小楼房。
房子具有非常典型的苏式建筑特点,主楼高耸峭立,回廊宽缓伸展,院内建有俄式花园,虽不大,但雕花立柱、拱廊、草坪与雕像一应俱全,散发着非常浓郁的欧洲风情。
陆枫用钥匙打开大门,领着锦宝走进房子里,“布在二楼。”
“这个房子是……”锦宝问,“你的吗?”
“准确来说是我爸的,我爸以前算是上海首屈一指的大布商,他跑去香港前,上百吨布料没处理完,囤积在各地的仓库里,虽然很多被抢了、烧了,但京海市这处仓库意外没事儿。”
陆枫走上楼,说:“大概看这房子是苏式风格,以为是苏联人住的吧,所以没人碰它。”
说话时,他紧盯着锦宝的表情,想着她会不会因为得知自己父亲是资本家而厌恶他,没想到她完全没反应。
锦宝心里的困惑得到了解释,想着怪不得这个陆枫这么有钱,不过他爸去了香港,怎么没带上他?
对陆枫的事不敢兴趣,她没多问,走到二楼,看见其中最大的房间里几乎塞满了布,用防光的黑布盖着。
也许因为京海市天气干燥,布料居然看着还蛮新的,没有发霉变色。
“这几捆布料是泰西缎、宁绸、平绒、罗缎,”陆枫对布料如数家珍,打开另外一块遮光黑布,介绍说,“这些是巴里纱、府绸、细纺……”
话说一半,他看向锦宝,上下打量了一会儿,问:“你穿过旗袍吗?”
“你说呢?”锦宝好笑地反问道,“你觉得我有机会穿旗袍吗?”
谁敢穿旗袍?
公众场合穿衣被限制,男同志一律不准穿西服,女同志一律不准穿旗袍,不穿高跟鞋,不抹口红,不戴首饰,不烫发,不拿纯装饰用的手提包等……
被发现衣橱里有旗袍都要被指着鼻子臭骂,好像干了十恶不赦的事。
如今穿衣不再被约束,但大家仍然不敢穿,因为之前被整怕了。
“那你想穿吗?”陆枫问。
他脑子里闪现出锦宝有可能的回答,也许果断摇头也许生气否认,但没有,她几乎想都没想就说:“想啊。”
“想?”陆枫诧异了,“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
“那……为什么想穿呢?”
锦宝笑道:“好看呀,旗袍多美啊,我妈妈以前衣柜里也有旗袍,后来被她烧了,真可惜。”
陆枫眼底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欣赏,盯着锦宝看了许久,像是舍不得移开目光似的,直到锦宝忍不住咳嗽道:“你看够了没有?”
“没看够,我能盯着你看一天一夜……”
锦宝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你赶紧付钱,我要回学校去了。”
陆枫拿出两张十块钱,递到锦宝手里,“今天加个班怎样?”
“我这人最讨厌加班了。”锦宝只拿了十块钱,将另外十块钱还给陆枫,然后扭头走了。
陆枫走到阳台的扶栏边,看着一楼锦宝离开的身影,眼眸含笑。
又漂亮又大胆又坦率……
到底她未婚夫是怎样的人呢?能让这样的女孩一心喜欢他想嫁给他?
之后几天,锦宝一心扑在论文上,有了师傅的帮助,她觉得这论文应该半个月内能搞定。
期间她手里捧着她师傅发表的几篇论文反复看,不得不说,她师傅是真厉害……
论文中那些深奥的数学与计算机算法理论,她基本上完全看不懂。
她记得现代计算机科学之父冯·诺依曼就是一位天才数学家,也难怪早期计算机专业被划分在数学系,没有单独的计算机系了,现在两者还真分不开。
锦宝熟练的是编程语言,需要的数学知识不多,而研发操作系统的人需要了解非常深奥的数学知识,可以说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的。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能跟着郝湛这样的大神级教授算是捡了狗屎运。
师傅误以为她很厉害,还想让她加入到操作系统的研发项目中,实在是太高看她了。
“在想什么?”办公室里,郝湛翻看完锦宝修改后的论文,见她走神发呆,朝她疑问道。
“师傅,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