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民觉得锦宝这话有道理,第二天找到罗友龙,“罗队长,不好意思,我昨天和我媳妇儿孩子们商量了,他们都不想家里多出来一个陌生人,所以,那个……”
为了知青的事情,罗友龙发愁了好几天,这会儿眼圈发黑,嘴边一圈没刮的黑胡茬。
本来他心里想着苏建民接收了一个知青,另外一个留在自己家里,没想到他媳妇儿和他闹翻了天,死活不愿意,其他村民就更不愿意了。
“点解要欢迎佢哋?佢哋系嚟和我哋抢钱抢粮食嘅!还想住我家,门都冇(为什么要欢迎他们?他们是来和我们抢钱抢粮食的!还想住我家,门都没有)!”
罗友龙不得不解释,说他们是有文化的知识青年,下乡是来帮助农民的,有了这些人,他们村子才能更有朝气嘛,比如苏家人……他们也是知青下乡啊,不是挺好的吗?
“队长,你不要忽悠我们了啦,苏家人系一家人来我们村,人家苏建民之前系厂长,家里有积蓄有存款,这次分来我们村那些十几岁的娃娃有什么钱啊?”
“就系说啊,他们来了能帮我们变富吗?不分走我们的钱就不错啦。”
罗友龙几乎每家每户都找过去了,大家的说辞都差不多,反正不愿意让知青住自己家。
哎!没办法了,看来还是得自己想办法收留一个人,谁让他是队长呢?
罗友龙这么想着,正准备回家和自己媳妇儿再好好做做思想工作,不料刚要从椅子上站起身,苏建民突然敲门走了进来,说自己不想收留知青住他家了。
不等他说完,罗友龙急得脸都白了几分。
他急道:“老苏啊,你身为一家之主要有点主见嘛,不能什么都听媳妇儿的啊,是吧?你家接收知青的事情,既然已经说好了,那就不能反悔了啊。”
“啊?不能反悔?”苏建民微微愣了一下,“可是……这个……”
一时语噎,他正不知道该怎么办,身后忽然响起他闺女的声音,“罗叔叔,我爸爸怎么就不能反悔啦?我家又没有义务要接收知青。”
回头一眼看见锦宝,苏建民仿佛看见了救星,“锦宝……”
除了锦宝外,他媳妇儿白露也来了。
早上看爸爸出门后,锦宝猜到罗友龙不会轻易让爸爸反悔,于是拉着她妈妈,想着她们应该去帮帮爸爸,不能再让爸爸一个人去和罗队长商量。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安排知青的住所是件棘手事情,罗友龙作为生产队长,好不容易找到爸爸这个冤大头,怎么可能同意他反悔。
白露拉着闺女走进办公室,“罗队长,你这么说可不厚道啊,接收知青这种事是全村人的事情,你不能看我丈夫好说话,就逮着他一个人欺负吧?
昨天你应该让他回家和家人商量后再做决定,而不是逼着他同意接收知青。”
“这,瞧你这话说的,”罗友龙脸色微红,“我哪有逼老苏嘛?”
“村里有七十多户人,好多人家只住着三个人,甚至才两个人,而我家现在住着八个人,你非让我丈夫接收知青,不就是在逼他吗?”白露质问。
生产队不少人听见他们争执的声音,都忍不住围在办公室外头看热闹。
罗友龙忙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回头和白露解释道:“不是,老苏媳妇儿,你误会我了,我就是想着你们家的人文化水平更高,你家文年读完了高中,那个小……小四……..
对,小四他也读过初中嘛,算是我们村第一批知识青年,和其他知青肯定能够更融洽地相处,不像我们其他人,都是没什么文化的,怕和知青相处不来。”
“罗叔叔,知青住在我们家,没饭吃是不是要我们管饭啊?”锦宝问。
被锦宝这个问题问住了,罗友龙表情透着为难,“其实吧,我也不清楚,上头只让我们接收知青,让他们和我们学习务农,没说他们吃谁家的,照理说应该是自己挣工分吧。”
白露说:“连你这个生产队队长都不清楚,怪不得没人敢让知青住自己家里了,如果知青在生产队表现不好,一个月没赚到几块钱,难道让他们饿死吗?”
罗友龙想也不想就接话道:“他们都是些城里来的金贵孩子,一旦出了事情,我这个当队长的要怎么交代啊?肯定不能让他们饿死啊……”
“所以啊,他们吃饭的钱谁来出?他们刚来可没有工分。”
白露问完,又道:“不仅是吃饭,还有他们睡的床怎么办?我家可没多余的床了。”
“这、这个问题,我想想啊,”罗友龙挠了挠头,“这个问题……”
“罗叔叔,我觉得应该建一个知青住的集体宿舍,”锦宝把昨天和爸爸说的话又向罗友龙复述了一遍,“这八个人只是刚开始,之后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甚至更多知青来村里。”
罗友龙听得有点儿傻眼,“锦宝,你怎么知道之后还有知青会来啊?”
“我们可是从京海市来的哦,消息肯定比你多呀。”
小丫头说这话时,大眼睛里闪动着明亮的光,神色没有丝毫迟疑。
罗友龙对视上锦宝的目光,觉得她说得这么肯定,绝对不是胡说的,心里不由得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