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利说话算话,当真让随从搭了个帐篷,在精灵族守护阵法的最边缘住了下来。
他在众人面前出了一次大丑后,似乎暂时沉寂下来,每天待在帐篷里几乎不外出,只是让跟随自己的骑士从精灵族外摘来各种各样奇怪的药草做实验。帐篷里每天都传来古怪的草药香,有时候还会飘出颜色诡异的烟雾。
而陈河也同样跟在莱斯利身后出去采摘“草药”。
两人之间早就撕破了脸,平日里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轻易不会碰面,但免不了有出意外的时候。
陈河手里抱着两只大花菇,走回精灵族,准备喊刘宇博做个酿香菇。
天气不热,但他脸上晕着一层薄薄的绯红,一直延伸到衣领。透过树荫的阳光照射在眼角,映得眼角一抹红痕更加明显,黑色的眼珠冷淡而漂亮,在阳光下泛起一层剔透的光泽。
背后不远处,隐藏在茂密的草木间,一株有毒的猪笼草被硬生生掐断,枝茎上还残留着指痕。瓶子一样的叶片向一侧倾斜,透明的汁液像洒落的珠子一样落在草叶上,散发出淡淡甜香,似乎还夹杂了一些别的气味。
猪笼草的汁液晶莹剔透,香气宜人,看似无害,然而和它接触到的草叶只是一瞬间便枯黄、随后变黑,留下灼伤一样的痕迹。脆弱与危险,美丽与可怕,两者在这片森林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对比。
“兔崽子。”陈河骂了一句。
他身上还残留着被树叶牢牢粘在瓶底的感觉,浑身不适应,好似自己变成了一只无力挣扎的小飞虫,被禁锢在黑暗的、封闭的、除了自己之外再没有人存在的牢笼里。
笼子里的水液每次晃动、每个荡漾都能撩拨起全身上下每一道神经,那种酥麻感让人无所适从,尤其是有风吹过猪笼草,将冰冷的晃动传递到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时。
黑暗中浑身感官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一点点动静都能令人浑身紧绷,身体被柔软的水液拥抱着、爱抚着,香甜的蜜汁滴落在嘴里,发出令人脸红的“啧啧”声。
陈河抬起头,看着猪笼草口袋顶端透出的一道天光,脑海中传来亲昵的耳语声,仿若情人的耳鬓厮磨,不断道:“来森林中心,来森林中心找我。”
“我已经为你打开入口,清扫道路,完全地准备好了。”
这声音音质清澈,比竖琴更悦耳,特意压低后又带着淡淡的沙哑,魅惑动人,让人毫无理由便想照着他的话做,达成他的一切要求,凡是能听到的人,绝不会怀疑这是恶魔的低语,用来引诱自己爱慕的人类堕落。
可惜此刻能听到声音在耳边撒娇的只有陈河一人。
他放纵自己享受了片刻欢愉,然后无情地掏出腰间的匕首,将柔软的植物内壁破开一个口。
“哗啦”一声,伸手强硬地撕开猪笼草,陈河从一米多高的笼子里一跃而下,毫不迟疑地掐断了它脆弱的枝茎。
他胸口涌动的情绪还未完全平复,脸颊和眼角泛红,一缕黑发沾湿在耳畔,呼吸间带着轻颤,然而那干脆利落的动作、冰冷的眼神,全都在说明陈导被惹毛了,变成了一个莫得感情的冷酷导游,后果很严重。
猪笼草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柔弱的少年,用残破的叶子轻轻撩拨陈河的脚踝。
“来找我……我想你呀,我好想你,你不想我么?”
被少年的声音勾起久远的记忆,陈河不由心软了一瞬。
不过随即他想起这几天来自己碰到的捕蝇草、猪笼草、水晶兰……等种种幺蛾子,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冷笑道:“你再来骚扰我一次我就把去森林中心的时间推迟一天!”
猪笼草愣住了。
它拂动的叶子忘了动弹,“啪”一声掉落在陈河脚面上
陈河:“一。”
“……”
陈河打了胜仗一样走回精灵族,完全不明白分开这些年某人是从哪里学来这些奇奇怪怪的PLAY的。
虽说久别重逢打击恋人的热情有些不好,但他反正是不想再尝试一遍,一天三次,腰都要被玩断了。
脑袋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陈河绕过面前一棵粗壮的乔木,遮天蔽日的树冠挡住了他的眼睛,以至于陈河一抬头,恰好和身后跟着两名骑士的莱斯利相遇了。
莱斯利的头发还是黑的,他确定陈河这个下等人因为某些肮脏的心思嫉妒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因此一见面便压抑不住火气,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采蘑菇。”陈河心情不错,看在一洗黑的份上不想和他计较。
谁料莱斯利更加恼怒,他刻薄道:“我看你是不知道怎么治愈精灵王的伤,狗急跳墙,特意来跟踪我吧?”
“你死心吧,像我这样真材实料的药剂师有自己的炼制手法,而你,”他嗤笑一声:“就算你靠跟踪我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拿到了药剂配方,也不懂得怎么处理这些药材,只会惹人耻笑。”
“小心好处没得到,先把自己毒死。”
这话说得十分歹毒,就算陈河原本不准备理会莱斯利,也不免提起了几分认真。
他停下脚步,注视着一头黑发的药剂师,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刚才干什么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