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知道问题所在,那就得把机器才开,自己找问题,一边调回维修,很费力气。很多时候大动干戈,最后发现仅仅是很小的零件出了问题。很浪费时间。
被李君心这么一问,老洪的脸红透了,他都不好意思说。
“李老师,其实一开始问题不大。就上版时扳手掉进去了。”老洪说道:“我们打开外壳找扳手时发生点意外,坏的东西就多了。电机、电路板、轴承、滚筒、墨辊……都有问题。”
“什么意外,怎么操作的?”李君心问。
墨琨坏了多少?这么个坏法机器都快要废了吧。
掉扳手什么进去是厂里常见的操作失误。内部运转的机器与金属扳手相碰撞,很多东西都容易被压坏。解决的办法很简单,打开外壳,找到扳手取出来,有什么被压坏的元件就更换。如此简单的流程,怎么还牵扯出如此□□烦?
这个问题老洪就不方便说了,坐前面一直沉默的于建平解释道:“掉扳手属于操作失误,要扣操作员的分。被扣分的人不服气,坚持说有人干扰他,要求追究另外一人的责任。然后两个小子为此打了起来,还有其他人参加。打架时,机器外壳正好拆了……”
印刷机最核心的东西其实不容易坏,它们都被坚硬的金属外壳保护住。但外壳一旦打开,那些元件就变得有点脆弱。被一通打砸怎么会不出问题?
师傅们修了一部分,可如今连开机都做不到。
李君心很想笑,生产时这么闹的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他们所到底是什么地方?李君心好奇。
*
四十分钟后,轿车从江北主干道拐弯,走向一条蜿蜒漫长的小道路。
距离灯火通明的市区有点远,附近黑黑一片。
小路颠簸不平,桑塔纳轿车走了十分钟,最终在一扇大铁门前停下。
李君心下了车,借着灯光,她看清了这个地方的名字——渝州少年罪犯教管所。
这里是关押未成年罪犯的地方。少年犯在少管所的厂内接受劳动改造,同时也学习技术。
有的人刑期长,在少管所劳动改造直到成年再转到成人监狱。有的人刑期短,学了技术出去有了谋生手段。能自己赚到钱,重复犯罪的可能就低一些。
现在是晚上七点,少年犯也加帮劳动。因为最好的一台胶印机不能工作,其他机器得加班加点才能完成生产任务。
干活的全是十六七八的男子,见到女人跟狼一样。尤其里面还有死不悔改的强.奸犯。
于建平初见李君心的犹豫,就是怕她吃亏。
这群人倒是不敢接近,但也有胆子大连女狱警都敢调戏的人。
这对女同志很不友好。
老洪跟于副所长带着李君心进入厂房。
今天看守少年犯的狱警都多了一倍。众人见到来了漂亮的女机修工,还没来得吹口哨说荤话,狱警就走到眼前,只能老实。
不过嘴上老实,他们眼睛可不老实,一直往李君心方向看。
可当李君心手里拿着大扳手,轻蔑地扫了一眼,所有少年犯打了寒颤。
这哪里来的女人?就这么一眼,活脱脱的冷血女杀手,似乎分分钟就能拿扳手把他们头拧掉。
都是在道上混过得人,危机感很强。他们感觉到杀气,转眼间所有的花花心思都没了,老老实实做事。
李君心对少年犯的心思没兴趣,她的心思全在这台受伤惨重的胶印机上。
打开机器,看过因为打架受损的滚筒、墨琨,之前的机修机修师傅也给换了,有些还换上了新的零件。这些东西做没做好,还得开机在看。
无法开机,自然先要将电路板和电机修好。
电路板进水,电机烧得一塌糊涂。李君心倒是好奇,怎么打架能把机器弄成这样?
李君心席地而坐,拿着工具开始忙碌。
“老洪,其实问题也不是很复杂,以后电机除了问题机修搞不定让电工先看看。”李君心一边忙活一边给老洪解释。
机修要运用到各工种的技术,可也不是所有的机修都擅长方方面面。修理电机的人,也不知道最开始是哪个糊涂蛋捅了窟窿,越修越坏,后面也一通乱整。修不来电机不如让专业电工先看。
老洪不好意思说最开始修坏电机的就是电工,那人还是他的亲戚。
他只对着李君心各种夸,想换个不那么尴尬的话题。
最开始李君心还聊天,但到了后面李君心全神贯注在工作上,没空搭理洪军。
洪军跟于建平都坐在一旁等待。他们会不会背处分,生产任务能否顺利完成,就看今晚!
他们想抽烟,但女同志在场不好意思,只有走到厂外。等两个人轮流抽了三根烟后,李君心满头大汗通知他们电机修好了。又过了没多久,电路板也好了。
停了一个星期胶印机开了机,洪军跟于建平都兴奋得大笑。但印刷机还是有点小问题,无法好好运行。
菲达、轴承、滚筒、这些换上去的东西需要调整、加工。
等到深夜十二点半,这台胶印机终于修理完毕。
机器开通,生产开始。
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