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寄月成婚之前,锦心先迎来的是华心的周岁抓周礼。
这场抓周礼操办得很是热闹,虽称不上盛大,但整个金陵城该来的也都来了,世间珍奇琳琅满目摆出整整一桌,单念单子便能把人念得口干舌燥,足可见有多隆重、文老爷与文夫人对此又有多看重。
周姨娘打从从文夫人口中打探到抓周宴的规模,又从管家娘子嘴里探听到预备的等级,便一连几日脸都是冒着光的,每日早晚往文夫人处,也难得地显出几分殷勤来。
徐姨娘看着心里不置可否,梅姨娘见了不过一撇嘴,她对周姨娘虽有不满,但看她也是因女儿真心感激文夫人,心里便又十分复杂。
一来看不上她这用人处才见谄媚容的行为,二来也叹华心生于她腹中,恐怕要在文夫人面前得脸是难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年文夫人待文家这些孩子们多是一视同仁的,没见有什么偏私,偶尔有些小来小去的东西不算什么,真在月例节赏上却不会有所偏私,便是她所出的几个孩子也一视同仁,这一点上真真是叫人敬服。
她们几个相伴的年头久了,私下里没有什么话是不说的,徐姨娘与秦姨娘听了她这话都道有理,可见文夫人在此上还是能够服众的。
真到华心抓周那日,文家年长的四位姑娘一色均着榴红缂丝织金撒花薄绒银鼠褂,头上挽着颤巍巍累丝金凤步摇,明晃晃的明珠流苏垂在鬓边,衬得一个赛一个的优雅、端庄、明艳。
文夫人带着四个女儿甫一露面,便听得一连声的称赞,这个说他们家这几个女孩儿养得都好,那个说年长的三位姑娘都定得好亲,单提出来,夸蕙心与未心的多谢,二人便得端着笑,落落大方地应对着。
锦心便安静地立在一旁,心里颇为享受这一刻的空闲,并且对两位姐姐遥致同情。
不用应酬,快乐。
文夫人见她在那立着,看似笑得娇憨活泼,也确实美滋滋的,心里便有几分无奈,伸手喊她向前来,道:“这是我家小四,除了今儿抓周的小五啊,就数她年纪最小了,素日里被她姊姊们娇惯坏了,性子最爱娇。”
虽然她口中这样说,可观她眼角眉梢俱都含笑,是个人都能听出她不过是随口一说谦虚谦虚好引出自家孩子罢了,故而无人敢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而是说起自家孩子调皮爱娇来。
这会若是一个个细听,就能听出来被提起的各个都是素日来被拎着在人前走动的。
锦心心里有一点无奈,但也知道文夫人的意思,即便她不喜欢人际走动,也不能叫人一点看不到好处,都觉着文家出挑的女孩儿只有三个。
这本是长辈的一片拳拳疼爱之心,她如何能够忽视不理。
蕙心见了抿嘴儿轻笑,等锦心耐着心应付了一会,便冲着文夫人盈盈一欠身,笑道:“重华姐姐她们在那边呢,女儿带着沁儿她们过去。”
“去吧。”文夫人点了点头,不忘叮嘱:“照顾好你妹妹们。”
蕙心应下了,另外三人自觉跟着她,离开了这喧闹场的中心。
几人一走,文夫人身边有两位夫人便微微松了口气——她们都是家中有幼儿与锦心年岁相仿的。
文夫人眼角的余光在她们身上瞥过,心中哼了一声,面上还看不大出来。
抓周自然是早就训练好的,周姨娘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华心一被放到桌子上,一溜烟儿地就向放在她的正对面的论语爬过去,然后小手一抓把书本抱在怀里,美滋滋地冲周姨娘“咯咯”直乐,一双眼儿明亮又清透,比之周姨娘的风情又有不同,更为纯澈稚嫩,极为讨人喜欢。
一旁的一位文家旁支夫人见她抓了书本,连忙开口:“咱们姑娘日后必能读书认字,知书识礼好涵养!”
华心好像被提醒了一下,小脚丫一刨腾,眼珠滴溜溜地转,在桌子上好像找着什么东西。
就站在桌案旁的周姨娘捏紧了绢帕,心里十分着急,总算见这孩子冲着书本旁的针线篮伸出小手,提着的一口气瞬间松了一半,等华心把针线篮也拽过来,这才把提着的心完全放下,满面露出笑容来。
旁支夫人立刻开口,把早就准备好的吉祥话说了出来:“左手针线右手书,咱们五姑娘日后必是心灵手巧头一份……”
文夫人笑着受了众人的恭喜,周姨娘身边也好一番热闹。
澜心看了一会,撇撇嘴悄悄与锦心道:“也不知私下里练了多久,瞧荣姐儿眼神都不往别处看,真是没趣儿,也不叫她选个自己喜欢的。”
“若是选把刀斧,婶子就只能夸小五长大了必定身体康健了。抓周前练练孩子也是常有的。”锦心道。
澜心蹙着眉,不服地道:“未心、你和林哥儿就都没练过!”
“那是因为我不配合。”锦心淡定地道:“三姐我不知道,但我阿娘还真想练林哥儿过,是林哥儿见了东西就抱着小木剑不撒手,才省了我阿娘许多功夫。”
澜心听了只觉幻想破灭,好一会没说话,蕙心看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唤未心道:“江南总督家的小姐来了,想见你一见,随我来吧。”
她们各有交际应酬,没一会便四散去了,锦心在屋里寻了把角落上的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