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庸来的信,仍然是吉祥药铺送来的。
霍惜知道对方是穆俨的人,比上一次要放心不少。
仍然是厚厚的一封信。霍惜很是高兴,她就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能看懂她信中隐晦的说明。
两个舅母还给她和弟弟做了衣裳鞋子。霍惜摸着这些衣裳差点掉下泪来。
外祖父说跟送信的人打听了她的情况,知她开了铺子做起生意,也知她缺人,信中便说要给她送人。让她去湖州寻人。
那人霍惜知道。
是外祖父的族弟。早年家乡发大水,得了外祖父的接济,一家人后来被安置在外祖父的田庄里。
他自己到外祖父家里当了管事,两个儿子也得了外祖父的接济,能在京里读书,后来他大儿子还考中了举人,也谋得了一个好职。
外祖本就是受牵连的,罪不及九族,这个外叔祖没想到带着一家人没回家乡,倒是去了湖州。
他当年身为外祖家的管事,凡外祖家的庶务,人情往来等,都是极熟的。现在外祖父让她去找他,说他能帮忙找些人。
想必外祖家有哪些些旧人,他是能联系得上的。
这个外叔祖,霍惜小时候是经常见到的。
霍惜想着记忆中他的模样,再看外祖父的来信,心中五味杂陈。
这么些年过去,她一个人背着扛着,隐忍着,没想到有朝一日,有人说要帮你分担一二,就有点忍不住想落泪。
回到船上,与杨氏和霍二淮一说,夫妻二人也是感慨万分。
“所幸你外祖家还念着你。爹娘没用,都帮不上你的忙。”
霍惜挪过去抱住她:“娘,外祖一家说要给你们立长生牌位呢。要不是你和爹,哪有我和念儿。”
杨氏在眼睛上抹了一把,轻拍了她一把:“快跟你外祖回信,可千万制止了他们的想头。这是要折我和你爹的寿呢。当年……”
见霍念眨巴着眼睛一脸懵懂地望着她,杨氏忙止了话头。
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念儿和你姐姐是爹娘的宝哦。”
霍念立刻嘻皮笑脸地猴到杨氏身上:“对哦,我是爹娘的掌心宝。爹娘也是念儿的宝。”
霍惜见他捧着手按着胸口做着怪样,噗嗤就笑了。这皮小子,读了书,嘴巴越发甜了,越发知道哄人开心。
霍二淮也笑得开心,眼睛不离霍念。
过了一会,扭头对霍惜说道:“爹陪你去一趟吧。”
霍惜点头,她跟杨福商量过了,沉千重现在不在京里,他又走不开,霍惜一个人去湖州他是不放心的,让霍二淮陪着去一趟正好。
杨氏一看,只他父女二人过去,也不太方便,便说道:“娘跟你们一块去吧。”
霍念跳了起来:“那念儿也去!”
霍惜瞪他:“你去什么去?不上书塾了?”
“我跟先生请假。”
“不许。”霍惜果断拒绝。
霍念瘪着嘴看她,见半天姐姐都没心软,趴回杨氏的怀里,委委屈屈地哀求。
杨氏心软,但看了霍惜一眼,又想到他的学业,狠着心拒绝。
哄他:“湖州很近的,爹娘几天就回了。到时去书塾接念儿好不好?”
皮小子在杨氏怀里蹭了又蹭,不依。
霍惜就训他:“前些天才给你过了生辰,你不是说过了五岁就是大孩子了?要好好念书的吗,这才多久,说出的话自己就忘了?”
“我没忘!”皮小子扭头拿大眼睛瞪她。
“没忘啊,那我们念儿不仅记性好,还是个好孩子。这几天就好好跟舅舅呆在城里,过几天姐姐和爹娘就回来了,给你带湖州的好东西。”
见磨了半天,爹娘都没心软,霍念只好委屈地接受了下来。夜里也不一个人睡了,非要挤到杨氏和霍二淮间,抱着他们睡。
把杨氏和霍二淮高兴得不行。一夜都没睡,就看他了。
次日,母女两个备了一堆礼物,便划了船往湖州而去。
一家人划着船从秦淮河进入长江,又从长江进入京杭运河南运河段,用了两天多时间到了平江,又顺着頔塘故道,往湖州南浔方向去。
南浔姚家坝,李石悟正带着五岁的孙女李茵和三岁的小孙子李奕在村口玩耍。
“卖渔咯,新鲜的鱼虾,今早才打上来的。便宜不贵咯……”
李石悟一听卖渔的船到了,忙站起身,拉着两个孙子女朝塘口那边走过去。
“又带孙子来买渔啊?”村里相熟的人都跟李石悟打招呼。
“哎,买渔。孙子孙女爱吃。”李石悟嘴里应着,一手拉着一个往卖渔船那边走去。
霍二淮摇着船正跟在那艘卖渔船后面。
河塘不宽,要过两艘船有点困难。再加上前面那艘船被买渔的人截停了,霍二淮便只好慢悠悠跟在外面。
他本是打渔卖渔的,也正想看看这边人是如何卖渔的,看看渔价几何。所以也并不急着往前划。
杨氏和霍惜也一脸兴致地站在船头看前方那船卖渔。
“爹,你听懂他们的乡话不?”
霍二淮摇头:“半懂半不懂,不过卖渔的卖什么渔价,倒是能从手势上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