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直到这一刻,才清晰认识到,在弱肉强食的残酷年代,但凡对敌人有一点仁慈之心,就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只是杀人这件事,对他来说,确实是太难了,何况对方还是个孩子——即使他很清楚,这个被战争摧残多年的国度,早已经妇孺皆兵。
江遇风又道:“阿南你也是,不就是杀个人么?这些匪徒就是奔着咱们的命来的,你不杀他们,他们就得杀咱们,打起精神,这趟任务还没结束呢。”
陈迦南不比乔文心中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柔肠,闻言果然打起了精神,原本略微沮丧的双眸,冒出两簇凶光,恶狠狠道:“没错,我不杀他们,他们就得杀我。如果不是看着这些杂碎年纪小,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以后敢再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乔文抬头默默看他的反应,这才符合他准大反派的人设。
他又瞥到他手上还未干涸的血迹,忽然有点忧心忡忡,因为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往后也就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了。
时至今日,他是绝不想陈迦南再走老路的。
此时斜阳已经隐没山林,只剩一片彩霞挂在天空,且随着船只的航行,那色彩是越来越暗淡,眼见就要天黑。
幸而余下的路程,无波无澜,十分顺利,及至天空只剩小小一抹红时,终于看到了插着安沙部队旗帜的巡逻船。
想必安沙是已经交代过,这些船只看到他们,确定身份后,便迎上来为他们带路,半小时后,终于在一处码头停下。
虽然有码头,但两岸依旧没有村落,至于城
镇,那更是连影子都看不着,显然安沙如今的老巢,坐落在人烟罕至的丛林深处。
不过这码头倒还算个正经码头,旁边停着几只小机动船,岸边有穿着黄绿色军装的士兵持枪站岗。他们这艘货船在茫茫大海航行时,只能算是小小的一叶扁舟,但到了内河,便算得上庞然大物,往岸边一停,颇有气势。
货船刚刚停泊好,便见余晖微光之中,一辆吉普车从岸边那唯一的土路驶来。
车子仿佛只是做个样子,行得很慢,以至于车后还跟着一列步行的卫兵。车上的人,正是前来亲自迎接江遇风一行的安沙将军。
吉普车码头前停下,站岗的卫兵上前,朝车上的人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后排座的安沙边回礼边下车,他是个黑皮肤的中年人,矮小精悍,挂着一脸笑容,看着是个十分爽朗的东南亚军人。
在一众卫兵的簇拥下,安沙走到码头边,朝船上的人挥手,用不甚标准的蹩脚汉语道:“江兄弟,我可是等了你们好久,欢迎欢迎!”
江遇风抬手回应:“安将军!”
安沙是港城五爷的老主顾,这亦不是江遇风第一次替五爷送货,自然早同这人打过交道。
江遇风干得都是出生入死的活计,能安然活到现在,凭的不仅是好身手,还有谨慎的心思。他非常明白,上次顺利,不代表这回也能顺利,尤其如今南方眼见已经出现败势,对方是否还会向往常一样,按规矩银货两讫,实在是很难说清。
是以看似已经安全,却依旧不敢大意,他只带着阿志和陈迦南乔文三人下船,剩下的兄弟都留在船上,以防万一岸上出现变故,能第一时间撤退。
乔文跟在江遇风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与他并肩而行的陈迦南估摸着是担心他害怕,下意识去牵他的手,但又意识到这种场合,两个大小伙牵手好像有点怪异,又很快将手松开。
踏上码头,乔文才发觉这位安沙将军,虽然个子不高,但兴许是身居高位的缘故,竟然还颇有气势。
江遇风上前与他握手:“安将军,好久不见。”
安沙道:“江兄弟,欢迎欢迎,五爷可还好?”
江遇风虽然打着五爷的名义,其实连港城五爷的毛都见到过一根,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哪知道好与坏,不过这话是不能说的,他笑着点头道:“托安将军的福,五爷一切安好。”又道,“货在船舱,您可以安排人验货卸货了。”
安沙抬手示意,让身后的卫兵上船去卸货。
因为人手充足,几大箱榴弹卸至岸边,不过二十来分钟。安沙随便看了眼,满意地点点头,显然是很信得过江遇风,然后热情道:“走,我为江兄弟准备了洗尘宴,咱们今晚好好喝一杯。”
安沙是个热情好客的军阀,一年前江遇风来送货,他的大本营还在城镇,虽然整个小国家打仗打得生灵涂炭,但在城里,该有的并不少,甚至比寻常国家更甚,仿佛世界末日般在狂欢。
那回安沙安排他们一行人吃喝玩乐了整整三日,手下几个兄弟简直是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
这回到了丛林,虽然条件有限,但安沙依然也还是热情的做派,回程时,他没在坐吉普车,而是步行亲自领着几人,返回他的指挥部。
一路上,他爽朗地与江遇风谈笑风生。只不过,他汉语水平实在很有限,于是这场谈笑风生主要是笑为主谈为辅。
安将军那咯咯的笑声,简直是如魔音穿脑般,响了一路。
也亏得江遇风是个面不改色的表情。
陈迦南很快就不老实,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