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略揉了揉额头, 手中攥着的骰子砸到了鼻子上。
他哼了一声,眼前渐渐明朗。
他感到身下的柔软,仿佛自己正坐在一块活动着的肉上。
的确是巨大的肉块, 青紫色的筋络甚至有生命地跳动着, 淡红色的汁水沾染上他的鞋面,他几乎闻到了红酒的香味。
不止是脚下,头顶也是。
他的身边倒着之前一起BBQ的朋友们,他们也都相继醒了过来。
他们一脸懵,而赵略回想起先前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和一干朋友玩扔骰子,输的人喝酒。一杯又一杯,玩到后来, 都被赵略干趴下了。
叶飞宇瘫在地上,扒拉着他的腿,说他作弊。
“不是作弊怎么次次都赢?”
赵略拖着他坐到沙发上, 笑答:“别问,问就是男人的直觉。”
酒香弥漫,黑夜里星辰溺海。
赵略抬头数星星,数着数着就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他看到一个金发的女人缓步走来,爬上沙发,弯腰, 手指抚上他的额头。
而转瞬间,糜烂的香气在她的双唇间呵出,她挺直脊背, 吻在他的发顶,而后将自己的双腿分开跪在他的两侧。
“宝贝,好好睡一觉吧。”
赵略觉得这个怀抱很温暖,所以他没有生出应该有的警惕之心,他真的就睡着了。
所以一觉醒来……这是哪?
他从黏哒哒的肉块中起身,有些难以站稳。
当他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头顶其实也是肉块,一小块肉掉在了他的手臂上,顺着皮肤落在地上,与地面融为一体。
准确来说,四面都是肉。
“这好像是个管道?”有人迟疑地说。
“什么管道,还下水道的美人鱼呢。”
看过那部禁片的顿时涌上一阵恶心。
不得不说,他们所处的环境的确和那种恶心有得一拼,站着的地方还好,稍有棱角的边缘就满溢着些花花绿绿的剩菜残羹,简直令人想起闻一多的《死水》:让油腻织一层罗绮,霉菌给他蒸出些云霞。
恶臭与酒香混合在一起,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捂上了鼻子。
“叶飞宇还没醒。”王熙臣扶起自己的小表弟,与赵略对视一眼。
赵略看明白了王熙臣的意思,他们可能是陷入和生命收费站一样的异常里了。
大家开始小心地抚摸左右的肉做的墙壁,许是大家都在的关系,倒没有人表现出惊慌失措。
这个地方正如先前那个人说的,像极了一个管道,左右上下封死,只有前后有路。
而前后的路昏昏暗暗,似乎没有尽头。
赵略想了想,后退两步,猛地旋身踹在左边的肉墙壁上。
噗叽,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赵略试探的一脚被柔软的墙壁接下。
他用了好大力气才抽回这一脚,整个鞋子都被染红了。
从被他踹开的地方流露出浓重的红酒香气。
看到赵略的举动,其他人也纷纷行动起来。
有的撞在墙壁上,勉强拔出自己的身体,有的正好手里握着切蛋糕的刀,往墙壁上划去,被血水喷了一脸,伤口很快就愈合了。
“没用的。”叶飞宇说话,他醒了过来。
“这就是我和你们说过的我做的噩梦,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也一起进来了,但是墙壁是无法破坏的。”
大家都认真听着仿佛知道点什么的叶飞宇说话。
叶飞宇站稳,继续说:“赵略,表哥,你们不知道,我这七天每天都在做这个梦。”
“一开始梦境没这么清晰,我也没当回事,醒过来我也都不怎么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
“我是从前天感到不对的。那天我醒过来,我爸跟我说我睡了一天,跟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还劝我不要玩太疯,我当然冤枉啊,一看时间,还真睡了整整一天。”
“你看我的黑眼圈。”叶飞宇眼睛下乌黑乌黑的,赵略在刚看到他时其实就想问他是怎么回事了,后来有人说叶飞宇最近做噩梦他才没问。
“我明明睡了那么久,怎么会跟好久没好好休息过一样?”
“不过我虽然感到不对劲,但还是没当回事,还以为是自己压力太大了,就想着让大家聚聚开心一下。”
“现在我想起来了,自己做的是什么噩梦。”
“你是说。”有人打断他的话,“我们在你的噩梦里?”
叶飞宇叹气:“谁知道是噩梦还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啊,反正是能出去的,不过出去的话只能有一个办法——走。”
“前后两个方向,选准一个,走。”
“我现在想起来了,第一次做梦的时候,就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说,要想出去的话就只能选对方向。前后两个方向,只有一个可以走出去,因为一个是无尽的,一个是有出口的。”
“就跟射线一样,一旦选错……”
听懂的人都感到一阵难言的恐惧。
叶飞宇的话意味着,他们只能选择一个方向前行,如果选对那就可以出去,如果选错那么就要在这个管道里永远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