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槐干笑几声。
“你了解我?不可能,我们分开太久了,直到我站在你墓碑前面……你都没见过我。”
兰疏影神态平和:“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你——?!”
“我受邀去过某个电影圣地,休息室在放你的采访带。他们说你白手起家,青年俊杰。我想的是……能把抢来一份家产这种事说成创业有成,你啊,没浪费郭家遗传给你的厚颜和卑劣。”
不得不承认,能拖着那个内讧不断的大家族从黑走到白,这人确实有几分本事。
相槐提醒道:“你也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兰疏影不在意地纠正他:“是被你赶出来的。”
“说到这个,我欠你一声谢谢。”
迎着对方的不解,她从容地解释道:
“其实我有点精神洁癖,用着别人倾家荡产被卷来的脏钱,过你们所谓的好日子,挺难受的,以后捐再多钱都洗不干净的那种难受……嗯,你大概不会懂。”
这才是真正戳了他的肺管子。
兰疏影欣赏了一次现实版的变脸,听了一段歇斯底里又听不出重点的辩解,强忍着没打哈欠。
最后几句是:
“……你根本不知道相槐就是我,就像两个月前我还不知道等的人居然是你,如果我早点想起来……”
兰疏影换个切入点打断他:“这就是你驯化相然的理由?”
她说,驯化。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词。
相槐被砸懵了,下意识道:“关她什么事?”
“你不觉得好笑吗?你说等我,又说直到两个月前都不知道等的是我,所以,前面这些年,你做了什么?”
“……”
“不用你回答,我替你说。”
“你认为自己应该有一个妹妹,这个要求被满足了,你见到刚出生的相然。”
“你认为你应该对妹妹好,最后……”
“你把她宠成一个废物。”
兰疏影很有感慨。
“所以我发自内心感谢你,这福气幸好没给我。”她是真的不想要。
相槐努力解释。
“……我尽全力保证她过得安全、快乐!对她好有什么错?你介意这个?可我那时候真的不知道,你忘了,我说过最初很讨厌她…但是,她小时候……跟你很像。”
兰疏影面无表情地听着,脑子里飘过四个字:
渣男语录。
虽然,就他们三人两辈子的复杂关系而言,渣男这词用在这里可能不太合适。
好在他总算说到一个盲点。
兰疏影抓着这点说:“意思是,她长大之后就不像了。”
“你记忆不全,凭感觉判断她像不像你要的那个影子。”
“因为像,你就改变了杀她的念头,试着当一个好哥哥。当你发现她不那么像了,宠还是宠的,为的是她本人还是为了你的面子,那就不好说了。”
不想给他插嘴的机会,兰疏影用手势按下他。
“不是我忘了你说过什么,正因为我听过你们的事,才觉得这么好笑。”
“生长环境截然不同,她永远不可能是我。”
“而这是你一手造成的。”
相然习惯了任何事都有哥哥撑腰或者扫尾。
这样的暗示,是从她童年时期开始,被相槐一步一步加上的。
一个是惯性宠溺。
一个是惯性依赖。
这么一对兄妹,谁见了不说一句般配。
杀人诛心,兰疏影还没杀够。
“你不许她这样,不许她那样,把她圈在臂弯里养成一个废物,再责问她——为什么就不能站起来靠自己走两步?”
“你还是没变……在你的世界里,问题永远出在别人身上。”
相槐久久说不出话来。
反倒让兰疏影顺着这个思路想到了更多。
“我不太懂你为什么非要假死,这么想想,突然就懂了。”
“……什么?”
“你怕血,怕听惨叫,怕亲自给人动刑,让我们以为你寡言怯懦。可是你骨子里是谁呢,是十七岁杀了亲爷爷才当上家主的郭子夜!去了冥府之后,这样的你……应该如鱼得水吧。”
兰疏影看他的目光没有一点温度。
“很奇怪吗,我是怎么知道的?”
“那阵子你太忙了,我没机会告诉你,只要事情跟生意无关,那我的梦还是很准的……我看见是你带人闯进病房,拔掉呼吸机。”
她顿了顿。
“我本来可以提前揭穿你。”
相槐眼睛微亮,下意识朝她走了一步,“你没有。”
“对,因为别人都不信我了,有人恨不得弄死我这个撒谎精。”
那段往事太遥远,兰疏影已经平静地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而且院子里都是不认识的人,这话传不出去。我只能假装不知道,我跟自己说,这个梦肯定也是错的。”
相槐这一动,小腿碰到交错的红线。
业火在他体表爆开火花,他疼得一缩。
兰疏影不客气地戳破:“倒也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你来的是个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