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不常开口,偶尔也会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可是熟悉的人都知道,她用这种平淡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往往认真到不可能更改。
珈蓝曾经调侃她这是“君子一诺九死不悔”,其实还有没明白说的部分,就是担心她哪天死在自己不该答应的承诺上。
兰疏影跟着笑,说:“那我就不做君子了吧。”她还是很惜命的。
话虽如此,她也确实很少反悔,除非……是相然那种意外。
想到这儿,她微微皱起眉。
金乌恰好看出一点苗头。
“你心软了?”
她眉眼间闪过错愕,反问道:“为什么?”
“嘿,毕竟认识了那么久,他不知道你是谁,可是他的底细你全知道啊,心里就没有一丁点不舒服?”金乌自以为对她的性格挺有把握的,就很自信,话里透着股‘我都懂的,你不用解释’的味道。
兰疏影眉头更紧,沉思一阵,认真道:“是有一点。”
金乌正要得意,就听见她平淡中略带怅然的声音:
“很久不做灭人魂魄的事了,手生……刚才我本来可以再快一秒的。”
细品她这语气,还真有那么一丝没发挥好的遗憾。
“……”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兰疏影状似不解地抬起头:“啊?那他当年把包袱甩给我的时候,良心痛没痛过?我差点被他的好妹妹坑掉一张免死符,啧,那时候还挺不好弄的。”
“……”
“结果呢,他活蹦乱跳,只不过换了个老板。”
“……”
察觉出她对相家兄妹实实在在的不满,金乌彻底不敢再提这茬了,老实地问她接下来的打算。
兰疏影示意他抬头往上看。
夜幕早已降临了,是金乌视野最受影响的时候,好在他还没全瞎,认得出来这座海岛的上方是黑云密布,仿佛在给什么大人物的出场酝酿着。
“他终于舍得来了。”金乌低喃道。
兰疏影嗤笑一声:“美酒虽好莫贪杯。”某人喝够了东大陆的顶级佳酿,这下总算肯出现了。
八尾猫还不知道自己的危险就快到了,从灯火辉煌的建筑物之间缓缓浮起,背上踩着傲慢的身影,主仆俩站在越来越急的风里,向着黑云虔诚地俯首。
“还挺会摆架子。”
金乌很不喜欢这么刻意的排场,他的前主人在他嘴里是一位很讲究实在的古神。
但是兰疏影听他嘀嘀咕咕,总觉得他是不习惯,还有一点点隐晦的酸。因为昼神已经太久没有摆架子的机会了。
黑衣南明的排场摆得太足,在他正式露脸之前,兰疏影已经把三人的魂魄拍回身体里,把人挨个推醒了,示意他们跟着走。
金乌回过神:“哎,你们要去哪儿?!”
“懒得跟他们浪费时间了,我去拉壮丁,准备清剿冥府据点。”兰疏影说。
“你知道在哪吗?”金乌跳到她肩上给自己邀了个功,“离这边最近的那个已经被我清理干净了,一个没剩!”
“漂亮。”
兰疏影摩挲着手指,指缝里还挂着些许灰雾。
她针对金乌的问题答道:“我记得他魂魄的气味,相槐最近七天停留较多的地方都可疑,待会就是冥府最混乱的时候,适合行动。”
混乱?
跟在她后面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周琅显然领悟到了:“相槐被打散一魄,他现在急需疗伤,一时片刻不会出现,还有一个……”
他蓦然抬头,夜空中的八尾猫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歪着头梳理前爪的毛发。傲慢单膝跪坐在猫的头颅上,伸手拍了拍,大概是让猫听话一点。
周琅勾出一抹冷森森的微笑:“它也该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