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感激他?
因为他为这次胜利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攻城时,厉雪崖并不在武阳城内,他勇救康王之后真的升职了,被派到城外的军营里,完成康王交待的新任务。
可是他的“病”也越来越重了。
厉雪崖愈发听不得噪音,否则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出了某种问题,过去的他只是自傲于自己的武学天赋和一身家传武艺,但是人前人后,还是可以跟同僚们友好共处的。
现在他做不到了。
骄矜之气愈横,令他渐渐成了一个令人讨厌的人,甚至是……连以前的他都会觉得看不起的人。
厉雪崖不敢把情况告诉同僚,更不敢让一心提拔他的康王知道。他私下里请大夫治病,可是每个人都一脸无辜地告诉他:你的脉象没有问题,性子耿直些的大夫就直接告诉他,你没病。
大夫最多是给他开安神汤,委婉地告诉他,要注意控制情绪,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压力?不,厉雪崖已经快被这种情况逼疯了。
军营里每天都会响起的嘹亮号角声,将士们整齐划一的操练声,以及同僚们习惯了扯着大嗓门沟通……这一切,都使厉雪崖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他试过用棉团塞住耳孔,也试图用堵脉的方式封闭住听觉,无济于事。
最后,蒙族人攻城前的第一波冲锋号,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厉雪崖彻底失控了。
前方,武阳城守军正在迎敌。
后方,那股骚动越来越乱。
回过头,只见血片横飞,刃尖穿过人体的声响不绝。
前面的武阳城守军听见响动,意识到后方出了意外,但是他们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是蒙军绕到他们背后袭击。
然而那片枪影里其实只有一个敌人,一个穿着武阳城将领服饰的青年。
他双目赤红,在愈发松散的阵型里横冲直撞,把一个又一个无辜的士兵当成敌人,串在长枪上,这里死去的人越多,他就越疯狂。
血模糊了他的面容,昔日的友军和同僚没有认出他,并且很快做出了第二个错误判断:是蒙族人杀了他们军队里的将领,然后披着这身衣服故意给他们捣乱!
那么,除了他,还有没有别的蒙族人在这里?
或许那些人也穿着武阳城守军的军服,但是蒙族人彼此之间有特殊的法子相认,只把他们这些真正的守卫军当作待宰羔羊。
这个紧张关头,怀疑正在轻轻地弥漫开。
随着厉雪崖再度将枪尖扎进一名守卫军的心窝,有人崩溃了,一场混战,就这样开始了。
……
“本王平生只佩服两个女人,一个是我额图,另一个就是你!你的毒,实在是厉害……”蒙王感慨着,在蒙族方言里,额图是一个称呼,也就是母亲的意思。
他走在兰疏影的左侧,双手背在后面,龙行虎步,浓密的络腮胡在月光下反着光亮。
两人几乎并排行走。
即便在不那么重礼仪的蒙族内部,这也是不太合规矩的,可是以她的显赫功劳,周围的蒙族勇士们看见了,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忽略掉这点。
兰疏影不反对被人夸赞,但也不会因为低级位面的某个人真心夸她而产生什么成就感,心无波澜,点点头,含笑应付了几句。
在外人眼中,他们相谈甚欢。
月色正浓,风里还有未散的血腥味。
兰疏影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的直觉在说,今晚会有事发生。
“厉雪崖……”她主动提起这个名字。
蒙王立即意会,食指朝着一个方向指去。
“人已经抓来了,锁在那边帐篷里,本王正要引你去看。”
兰疏影不会怪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厉雪崖,这是她自己提出的要求。
当时蒙王给她的承诺是:破了武阳城之后,他就把厉雪崖的人头摘下来给她。
可是厉雪崖的主角光环还没破损,顶多,是因为武阳城被破这个扭转的剧情而黯淡了些,他还能翻盘。
这种时候,表面上看蒙军已经威胁到了厉雪崖的性命,一定会有救星出现,救他脱离苦海。
比如说地龙翻身,比如说阴兵过道,再比如说……一个武功高强的老货。
月光被云层暂时遮挡住。
眼尖的蒙族哨兵发现,旗杆上多了一个人。
那人高高瘦瘦,一袭长衫猎猎作响。
悬着狼旗的木杆不过虎口扣环一般粗细,他的脚一前一后,前面那只的脚掌紧踩着木杆顶端,在疾风中站得稳稳当当,此时正在低头看着这里的一个个帐篷。
火光最高只能照出他的长衫和白须,再往上,面容就看不清了。
兰疏影幽幽地说:“有人来救他了。”
蒙王皱眉:“这也在你意料之中?”她知道会有人来救,所以才不让他杀那个俘虏,至于目的,应该就是想钓出这个人,“他是谁?”
“剑皇。”
蒙王沉默了。
兰疏影考虑过,他会掂量,为了一个功臣跟神剑宫主人杠上,是否值得?
出乎她意料,蒙王的沉默只持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