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清醒之后第一次跟这个女人碰面。
那年他一见到她就喜欢,带齐所有积蓄去恳求那个酒馆老板。
对方享受生活的姿态跟所有小贵族一样,披一身华贵的银色长袍,品着侍女温软的唇,沉浸于这种温柔的喂酒方式。如果不是西尔斯及时拿出了那些大大小小的金属货币,对方八成会优雅地打个响指,直接让人把他拖走。
西尔斯趴在地上胡思乱想,竟然真被他发现了一条真理:对金钱的无上热爱,大概这才是芭芭拉跟那个酒馆老板最契合的地方。
门响了,挡风布上映照出男人粗壮的身影,西尔斯的心在砰砰直跳,他知道回来的是谁,那位委员会贵客!
“唔!”
芭芭拉用破布塞住他的嘴,充分应用上她这些年辛勤劳作积攒下的力气,将西尔斯拖回杂物间,然后砰地一声摔上门。
大胡子恰在这一瞬推门进来。
他疑惑地看了看杂乱的地面,这里似乎刚发生过一场搏斗,他抽抽鼻头,哈,这气味真是不太美好,“这里发生了什么,女士?”
芭芭拉捂住额头呻吟道:“今天太阳很好,我想让西尔斯出去透透气,可是他又发疯了。”她语气里满是惆怅和担忧,倚在木墙上。
眉眼间透着柔弱,另有万种风情。
“哦,真是不幸!如果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叫我。”
大胡子拍拍自己宽阔的臂膀,却机警地把脚尖扭到与她呈90度角的方向。
与此同时,杂物间里的西尔斯还在拼命制造噪音。芭芭拉坚定地挡在门口,而大胡子并没有强行闯入的意图——他直接回房间了。
在这之后回来的是兰疏影。
她听见杂物间里的异动。
芭芭拉还没走开,她刚从被婉拒的失落里走出来,看见讨厌的小女儿,下意识露出威胁的表情,严肃道:“阿加莎,你该回房间洗澡了,晚饭我会给你送去的。”
兰疏影嗯了一声,转头走了。
杂物间彻底安静下来。
其实她无需闯入,奶糖可以帮她播放里面的情况。
“这对夫妻很有意思。”她平静地说。
如果芭芭拉有能力处理后事的话,应该早就如愿带着心爱的大女儿改嫁了。在不流血和不死人的前提下,她对西尔斯父女俩百般残害,既享受着由阿加莎的特殊身份带来的补贴,又满足了她的施虐倾向。
现在西尔斯已经清醒了,他应该很想去神庙告发妻子吧。
“这个男人太笨了。”奶糖评价道。
“陷入爱河的男人初期都是愚笨的……”兰疏影回忆起珈蓝说过的这句,幽幽地念了出来。
奶糖好奇地追问:“那后期呢?”
“男人越来越精明,女人则越来越愚笨,如果突破了临界点,那就刚好相反。”
“唔……听不懂。”
兰疏影想了想,诚恳地说:“你不用懂,因为我找不到另一个魔方给你配对。”
奶糖:“喵……?”
“不分性别的猫也不太好找。”
她的语气愈发谦逊。
……
这天半夜,当西尔斯蹲在杂物间里,他思忖着该如何阐述芭芭拉的罪行,这段时间里木屋附近时不时传来一阵笛声。
这声音并不悠扬,甚至可以说是刺耳。
断断续续的。
音量不大,可是害得屋子里的人几乎都没睡好。
……
“你今天不太专心。”
兰疏影在河边石头上打坐,而多吉在不远处扎马步。
这对组合最近迎来不少关注,多是周围几个村子来取水或者洗衣服的女人和孩子。
多吉惭愧地垂下头,没有为自己辩解。
“是昨夜的笛声吵到你了吗?”兰疏影顺口关心了一句。令她诧异的是,多吉并不是因为噪音没睡好,而是……
“那个声音我听过……”他深棕色的眉毛紧锁起来,“跟驯蛇的调子一样。”
“附近有人在驯蛇?”
多吉肯定地点头:“一定有,可是他很警觉,我没抓到。”
“抓他?”
“嗯……”多吉喃喃自语,“戈因斯人最会驯蛇,每年篝火大会都有流浪的戈因斯人来表演,他们领着蛇群在火边舞蹈,一般都是用没毒的蛇。”
这个善良的男孩露出担忧之色:“可是昨天那种是变调……召集毒蛇用的。”
戈因斯人。
兰疏影觉得在哪听过这个词。
多吉认真地提醒她:“芭芭拉就是戈因斯人。”
兰疏影愕然:“她应该不会这么蠢吧?”那笛声虽然不大,可是近处的村民应该能听见,如果是芭芭拉做的,她就这么自信别人都听不懂?
多吉有点为难,他挠挠头:“她也不是太聪明。”
天色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可能是快下雨了。
这地方很容易一连多个晴天,又在最晴朗的时候突然下起暴雨。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让我想想,如果是芭芭拉召集的毒蛇,她最想解决的人……”兰疏影站起来,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多思考,要么是西尔斯,要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