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饭店里坐满了人,云舒在窗口点了一碗豆腐脑和三两油条,神识一扫,就寻了一个空位有了过去。
坐她对面的是个看上去也就二十岁上下的大姑娘,身上的罩衫虽然也有补丁,但用同色的布料巧手一缝,不细看根本看不来。
这姑娘以后世的眼光来看,算不上漂亮,也就在一般人的水平线上,但在这个时代,圆圆的苹果脸,较为白皙的肤色、油光水滑的两个大辫子,那绝对是美人的标志。
而且还是家庭条件一看就不错的美人,不说别的,只从她吃的是肉丝面就能看出来。
国营饭店里吃早饭的人多,但不代表这就是国人普遍的生活水平,至少农民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云舒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能过来吃早饭的,不外乎工人、教师、公务员这三种家庭出身,而点了肉丝面的,又在少数。
云舒背着肉,自然是想发展一下潜在客户的,但这做买卖,没有上赶着一说,所以在大姑娘抬头看过来之际,她不过对着人家点点头,勾出一抹笑,然后就低头吃自己的早饭了。
别说,这年头,啥都实在,云舒要的是大碗豆腐脑,五分钱一碗,那碗口足足有二十公分,里面的卤,料也很足,有木耳、黄花菜、鸡蛋等。
而油条是七分钱一根,一根还要一两粮票,这时候的一根油条可不是后世两口就没了的那种,而是要大两三倍。
云舒要的三根油条,一根能切成四段,装满一个细藤条编的小笸箩。
这时候,油条都是用菜油或者豆油炸的,听说还有用棉花籽油炸的,面用的也不是精白面,但咬上一口,酥脆油香,在这吃不上什么油水的年代,还真是一种味觉享受了。
只对于云舒来说,味道也就一般般,她倒是更喜欢卤水点的豆腐脑,比后世那种石膏点的,要好吃的多。
云舒这边慢慢品尝着自己来到这个年代后,跟着潮流,第一次在国营饭店吃的早饭,孰不知刚才那一笑,把对面的大姑娘给晃了一下,若云舒此刻哪怕超过了十五六岁,估计这姑娘心里都要小鹿乱撞了。
杨真真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男孩子”,作为一个中学语文老师,她想了半天,居然想不出怎么来形容他。
明明长得非常精致、娘炮的男孩子,但那一笑,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其实都是一种视觉动物,喜欢欣赏美好的事物。
所以明明快吃完了早饭的杨老师,吞咽面条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而云舒呢,虽说心神沉浸在美味的豆腐脑里,但也分出了一部分注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神识自然没错过对面大姑娘好奇的神色。
不过云舒依旧面不改色的在她的注视下,吃光了一大碗豆腐脑,又造进去两根油条,然后起身去柜台那边要了一张油纸,将剩下的一根油条包了起来。
倒不是她吃不下了,再来十根,升级成饭桶的肚子也能塞进去。
而是她需要一个“露肉”的引子。
云舒侧过身子,小心翼翼的掀开放在地上的背筐盖子,把油条快速塞进去,马上就盖好了藤条盖,起身时,眼神中带着警惕的看了对面的姑娘一眼。
那藤条筐就在云舒的腿侧,靠着墙根,而云舒把油条放进去的时候,对面的姑娘刚好起身准备走人。
杨真真发誓,她真的只是起身时不小心看到的,然后下意识瞪大了眼睛,我的娘喂,我看到了什么
满满一筐码的整整齐齐的肉
杨真真下意识感觉唾液在分泌,红烧肉、狮子头、猪肉炖粉条子
然后在看到小孩机警的眼神后,杨真真一屁股做了回去,她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毕竟她也跟着二叔去黑市里见过世面,那些人看人的眼神,与男孩此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而云舒看着又坐回去的大姑娘,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带着些许害怕和焦躁,只她没说话,就仿佛“敌不动我不动”一样。
僵持中
这样僵持的状态大约持续了五分钟,最后是对面的大姑娘忍不住揉了揉脸,看着云舒的表情又可气又可乐,然后像是接头的地下工作者一样,低声道:“卖肉不”
云舒依旧不说话,手里紧紧抓着藤条筐的绳子,仿佛对面的人一有不对,她就立马开溜一样。
杨真真无奈了,但那堆肉的诱惑力太大了,虽然公社里前段时间从山里弄了一匹肉,但多少人家等着分呢,那点肉,全家不过一人吃了几口就没了。
如今虽然到了交任务猪的时候,但那是上交国家的,公社截流的也有限,还留着过年包饺子呢。
杨真真家里虽然条件挺不错,但他爹是个最讨厌用特权谋私利的人,所以家里伙食那真是一般般,好在她二叔顶开明会变通不过,否则杨真真认为自己一定会死的,被肉馋死了。
所以这会儿,杨真真拿出堪比春天一般的温暖,柔声和气的道:“小朋友,你别害怕,我叫杨真真,是红旗中学的老师。国营饭店的经理是我二叔,为了给广发群众弄点肉,我二叔愁的头发都白了。想来,你家亲戚也吃不了那么多肉,能不能和你家亲戚商量商量,发挥一下舍己为人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