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显叔带着媳妇和亲闺女往家走,路还是熟悉的路。他们是在姜爱红怀娃三个月,快要瞒不下去的时候走的,差不多离开了半年的时间。
远远地,就看到大变样的房子,要不是从小在这长大,脑海里有清晰的路线,他都怀疑走错地方了。
原来由土和茅草砌成的矮房子,已经换成了充满着生活气息的青砖灰瓦大院子。
院门大开,地面上晾晒着刚从田里担回来的新鲜稻谷。
一个黑黝黝的半大孩子正背着背篓急冲冲地跑出来,撞到一家三口面前。
“三叔!还有三婶!你们回来啦?”
穆显叔一把扶住冲得太急没稳住的孩子,“我们回来了,你这是去田里?”
孩子也就是穆老二穆显仲的大儿子穆建家,才七岁。
他汗呼呼的脸一摸,忙不迭地点头,嘿嘿一笑:“奶说了,我们背一上午的谷子,就给我们一毛钱!”
等攒了钱到镇上买棒冰和汽水,爽歪歪。
小孩笑得灿烂,也不着急走了,小眼神悄悄看了又背又拿东西的三叔三婶,知道两人是第一次回新房子,机灵地领着两人又回屋。
指着左边的一排房子道:“我家和建光哥家。”
穆建光是穆老大穆显仲的大儿子,也就是左边房子分给了穆老大穆老二两家了。
然后穆建家往右走,在穆显叔姜爱红意料中,指了指右边一排靠外的几间房。
“这些是三叔你们的屋,里面是四叔他们的。”
姜爱红大致打量了一下,对比住了几年的老房子,心里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至少以后孩子们能单独一个屋了。
几个屋的门是锁住的,钥匙应该在穆老太太手中,进不去。
夫妻俩干脆跟着小孩从稻谷空隙走过前院,跨进的第一个屋就是凉爽的堂屋,高高的房梁,显得整个堂屋宽敞又清亮,屋里头放着两张八仙桌和配套的凳子,尽管如此,空间也不逼仄,走动很通畅。
姜爱红松了口气,让穆显叔帮着把背篓放下去,这才有机会放松肩膀。
才一个月大的奶娃娃其实并不重,十斤多点,但背孩子不比背其他东西一样随意,走路上坡下坡都得注意,生怕一个不小心背篓里的娃娃就碰到坚硬且不平整的竹背篓了。
两个多小时,姜爱红走路平稳,肩膀也不敢随意动,现在一看,已经起了两道红痕。
穆显叔凑近看了,悄声道:“晚上我给你好好揉揉。”
姜爱红没好气地撇他,在小孩好奇又不太好意思靠近的目光中,掀开了背篓,让也不容易的小家伙儿也透口新鲜气。
猜了是好吃的好玩的不能吃的不能玩的,唯独没想到里面装的是一个奶娃娃!
小孩的嘴巴情不自禁张大,震惊地看着只穿着肚兜,手脚摊着呈大字型,小嘴巴紧紧抿着,眼睛斜下着看,就是不看上方巴望着她的三双眼睛的一看就很有脾气的娃娃。
穆建家眨眨眼,舍不得移开眼睛,扒着背篓沿儿:“这是妹妹吗?妹妹好可爱哦。”
白白的,嫩嫩的,一看就很好摸。
不过三叔三婶都在,他不太敢做,只想着以后找一个没人看到的机会再偷偷试一试。
夫妻俩有点苦笑地看着表情格外生动的小娃娃,可爱是真可爱,磨人是真磨人。
悉心照顾闺女一个月的两人已经对她的小表情已经熟悉了,眼下这是不舒服或不高兴了。
穆建家就见一向凶凶的他有点怕的三婶婶小心抱起娃娃,摸摸嘴角,又摸摸屁股,哄着小娃娃。
“咱家小漂亮睡醒了呀?”
“让妈看看,屁屁干干的,是不是肚肚饿了呀?”
说着人就往灶房走,嘴里说道:“走,咱们吃饭饭去。”
穆建家就眼睁睁看着母女俩没了身影,和穆显叔两个大眼瞪小眼。
穆显叔尴尬地咳了咳,知道是给孩子喂奶去了。
自家闺女打一生下来就是怪脾气,吃奶的时候要是有外人在,要么嘴巴闭得死死地,歪着脑袋坚决不吃,要么就张大嘴巴嗷嗷大哭,哭得打嗝都不停。
当然,这个外人也包含他这个亲爸在内,除了姜爱红,其他人都得通通赶出去。
夫妻俩也试过其他办法,列如办黑脸。
姜爱红粗着嗓子虎着脸,严肃斥责这小娃娃脾气大,结果话刚一落,雷霆一般大的哭声就响起了,像是能听得懂亲妈说她坏话一样,梗红着脖子呜哇呜啊地哭,娃娃委屈得不行。
夫妻俩还试过忍着心疼孩子的冲动,声称不能管孩子,她哭她闹都任她,总有累的时候。
然后他们闺女就给他们诠释了什么叫做倔脾气。
哭是认真的哭,大声哭不动了,就小声地跟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呜呜叫。
小小一个娃,还学会了不吃东西,绝食!
就比谁挨得过谁。
最后,不用说,父母和孩子的斗争,往往是以父母的投降为结果。
穆显叔和姜爱红两个二手爸妈都被折腾得头秃了。
还是后来经验多了,明白他们亲闺女精得很,吃软不吃硬,就连说话都得捡好听的说,不然立马嘴一瘪,眼泪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