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于修其实想挣扎,可后来才想起自己无力挣扎,也就歇了那份儿心,感觉那双老手铁钳一样的掐住他脖子,他痛到难以呼吸,双眼爆裂,却忍着一声吭坑。
甚至想着,就这样死去,也是解脱了,唯一遗憾的是,不知道自己死了,苏玉容的结局会如何。
两个孩子会不会善待她,会吗?……想来不会……
睡在外间的阿瑜,年纪大了觉浅,听见动静就醒了,推开门一看老夫人要将老狗掐死了,立马上前撕扯,又怕惊动了太多人传出去什么夜半杀夫的传言去,只能压低了声音喊:“老夫人不可!不可啊!”
可这个时候,苏玉容已经魔怔了,完全分不清梦境和真实了,双手万分有力,根本回不过神来,看着封于修那张脸,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让他死!”
阿瑜实在是拉不开,眼看着封于修要翻白眼了,急的没法子了,慌忙转身去床头柜里翻出一串铃铛,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苏玉容的目光追随着那声音而去,双手上的力气也小了点,阿瑜见此松了口气,慢慢的摇晃着铃铛上前,像是哄着孩子一样的哄着苏玉容:“大小姐,您看,这是小小姐前几日丢失的,她最喜欢的手串,奴婢帮您找回来了!”
“青青的手串……”苏玉容目光紧紧盯着那铃铛,慢慢的松开掐住封于修脖子的双手,接过阿瑜拿过来的手串,轻轻摇晃着,没一会儿就笑了,眼泪也流出来了:“我青青最爱的手串,怎么在这儿啊……”
阿瑜一瞬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苦命的大小姐啊,自从小小姐远嫁后,每回梦到小小姐都会梦魇,都会疯魔的不知身在何处……
“青青……”阿瑜扶着松懈下来,神思混沌的苏玉容回到床上,拿着床上的布偶兔子塞进她手里,轻声哄着:“大小姐,快睡吧……”
苏玉容躺下了,抱着女儿的布偶和铃铛,没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劫后余生本该狂喜的封于修,此刻却看着睡下的苏玉容,很是难以置信,他根本想不到,因为女儿,她竟会……如此疯魔?
他从来都没想过,女儿远嫁,居然对她打击这么大,可他真的是觉得,今家百年清流,是好夫家才将女儿嫁过去的,不是故意让她们母女分离的……
阿瑜见苏玉容睡熟后,轻轻的放下了帐子,伫立床前片刻后,才缓缓转身,走到了封于修的床边,坐在了床头的矮凳上,盯着他那双眼。
“老夫人说了,不让你死,要让你在这床上躺着,长命百岁,所以放心,我不会杀你的。”阿瑜眼泪流个不停,想着这几十年来,小姐那些憋屈,痛恨的日子,她哽咽的泣不成声,看着封于修那双好似什么也不知道的眼,抬起拳头就猛砸他的脑袋!
“狼心狗肺的东西!狠心绝情的畜生!我家小姐唯一的亲生女儿啊!命根子一样的女儿啊,被你这个畜生嫁的那么远,那么远,二十年了都没能回来见几面啊!你不是人啊!”
“如今你自己儿孙满堂,可我家小姐却要靠着那些玩物度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你可知,青青小姐出嫁那几个月,她天天哭,夜夜哭,哭的眼睛都快瞎了呀!你更不知道我家小姐偷偷上吊三四回,差点没救回来呀!”
“呜呜……狗东西呀狗东西,你害惨了我家小姐一生……”阿瑜年纪大了,这一番着急上火,心痛哭泣,用力捶打,抽干了她的力气,她大口喘息着,慢慢爬到了苏玉容的床边,就这么靠着没力气动了。
封于修很迷茫,但他现在回想青青出嫁时候,他将苏玉容困在后宅里那么久时间,他的确从未去看她一眼,更不知,她自尽过很多次……
他以为那门亲事对于女儿来说是上好的亲事,可他从没想过,对于苏玉容来说,这门亲事是骨肉分离之痛。
当时的他厌恶她都来不及,的确从未想过这些……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轻薄的光,温和的很,苏玉容醒了,却没有动。
身上没力气,头也疼,联想起脑子里昏昏乱乱的记忆,她知道自己昨夜又做了噩梦,梦魇了,还差点杀了封于修。
幸好阿瑜拦住了她,不然,她谋杀亲夫的事情传出去,女儿将来后半辈子,要如何在夫家立足?
这辈子,少了阿瑜,她早死不知多少回了,更不知做了多少错事……她想着,慢慢撑起身子,头疼欲裂的看看床脚,阿瑜怕自己醒了心疼,怕是早就出去了……
封于修也没睡好,看到她醒了,面如死灰,双眼无神,撑起身子看了看又躺下,如此萎靡不振,便张开嘴‘啊啊’叫了几声,丫鬟们这才鱼贯而入。
阿瑜累了,在房里歇着,进来伺候的是静云和九儿。
静云跟着苏玉容的时间更长,一看她这个精神模样,便知道她昨夜肯定梦魇了,急忙叫九儿去差人熬安神汤,一边给苏玉容净面,热敷。
苏玉容不想动,更没力气动,每一次梦魇过后,都像是身体被抽干血一样无力。
封于修,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床上躺了两天,还没有恢复过来精神,他心里觉得闷闷的,明明他是为了女儿好,他也不是故意的为了气她才将女儿远嫁的。
阿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