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除了盼着太子挪位置,便是要争皇帝那颗心。
他万不该因忌惮封月闲舍本逐末!宋渠心中后悔,此时忙找补上。
他热切地凑到床前伺候,捡着好听话说,把自己这两天的缺席说成是在外头道观为皇帝潜心祈福。
皇帝原本还有些冷淡,但老人家见到儿子哪有不悦的,他耳根子又软,那点帝王脾性和疑心病很快就被宋渠哄下去了,父子交谈甚欢。
封月闲被占了位置,也不着急,她面上浮着淡淡的笑,美虽美矣,却如雾中花水中月,朦胧而遥远。
侍疾的差事都被宋渠揽了去,看起来宋渠是铁了心要在皇帝榻下发光发热了,甚至亲自给皇帝喂药,一勺一勺的,就差替皇帝喝了。
封月闲在一旁看着,蓦然想起宋翩跹用药时,向来是一口气喝完的。
那么个娇娇人儿,在有些时候却格外干脆利落。
封月闲唇边终于有了丝真实的笑意,冷而娇媚的眉眼在这点神思下多了分柔和。
但很快,她收拢心神——宋渠终于按捺不住,提到了席家。
“……儿臣的母妃近日偏头痛又犯了,因不能前来侍疾,还望父皇宽恕母妃。”
“她,无错。”皇帝靠在床头,神情如被浆硬了的纸板,艰难地扭动着,“为何头痛?”
“父皇也知,席家一脉单传,偏偏母妃的嫡亲弟弟,儿臣的小舅舅,不是个省心的,母妃为了他,时时头痛。”
皇帝简短地唔了声。
宋渠带着温和的笑,语带试探:
“小舅舅不着调,母妃生怕他哪天就做下极不堪的事,到时,母妃哪儿有脸来求父皇宽恕席家的唯一血脉。”
这不是挺有脸的吗。
封月闲唇角上的笑意转为讽刺。
“儿臣不忍母妃夜夜垂泪,便想来父皇这求一道旨意,不管小舅舅日后犯了什么浑,还望父皇看在外祖家劳苦功高的份上,保住席家血脉。”
宋渠说完,屏气凝神地等着皇帝的回应,眼中布满孺慕,仿佛长不大的孩子仰望着高大的无所不能的父亲。
他这招有些莽撞,但也是迫不得已,席轻彦做下的事触及皇威,若是让这事被皇上知晓,到时不死也脱层皮。
而且他不是毫无把握,他了解自己的父皇,父皇重亲情,耳朵和心都软,他们利用他的性子成过不少事。
只要今日让皇上动容了,等事发后,母妃和自己演演戏,一而再再而三的,皇上也就提不起力气发落小舅舅了。
床榻上的老皇帝浑浊的双目中浮现些许动容,他嘴唇蠕动了下,看似要说话。
宋渠看到了希望,眼睛微微亮起,却听见封月闲的声音先一步响起来:
“皇弟所言之事,连儿媳这个席家外人听着,都感慨万分呢。”
封月闲悠悠一叹,声音放轻,语气放软,颇有几分柔媚之意,较之平日,更能让人听入心中。
但宋渠却如临大敌,立刻提起心神。
“只是儿媳有一事不解,席家乃高门世家,祖上出了许多大儒,称句人人怀瑾握瑜也不为过,席公子即使在贤妃娘娘眼中有些许瑕疵,受家风所染,自是那天然璞玉,只需打磨一番罢了。”
“二皇子今日所言,反倒如亲眼见了席公子闯了祸事般,急急来求护身符呢。”
出没出事,宋渠不信她不知道。但在皇帝面前,他什么都不能说,他暗自磨牙,面上却要和气道:
“皇嫂所言极有道理,可我作为外甥,斩不断的骨肉亲情,总是放心不下,母妃更是如此。”
封月闲微微蹙起眉,美人蹙眉,楚楚动人,但宋渠却丝毫不敢大意,汗毛都竖起来了。
“此话原不该由我来说,可……二皇子虽是席家人,也莫忘了你是龙子凤孙,父皇龙体欠安,方转好些,怎就拿了席家事儿来让父皇忧心?”
宋渠猛然睁大眼,张口就要辩白,却被封月闲毫不留情地堵了话。
“贤妃娘娘为席家事所扰,来不了乾清宫。二皇子您既能来,总要连着娘娘那份心意一起尽到了吧。”
封月闲语罢,轻轻一叹。
宋渠牙齿缝里直漏寒气,眼睛死死盯着封月闲,眼珠子都要瞪凸出来了。
封月闲竟谴责他在乾清宫不尽心,迫不及待地为席家讨好处。又提醒皇帝,贤妃生病不来乾清宫,也是为席家所烦心。
林林总总,便是跟皇上说,这对母子心中只有席家,根本不拿您当回事。
对靠讨好帝王来获得好处的贤妃宋渠母子来说,堪称诛心。
宋渠心中惊怒不已,他努力保持宽和孺慕的神情,扭头去看榻上的皇帝:
“父皇,儿臣并非——”
皇帝却不再看他,唇角向下撇,手艰难地动了两下。
旁边的太监总管明晰意思,弓着腰道:“二皇子,皇上看您劳累,请您先回去呐。”
说得好听,明摆着是厌弃了自己,不想再让自己在这伺候了。
封月闲不过三言两语,就让自己半天的努力尽数付诸东水。
宋渠极为不甘,却又不能抗旨不遵。
他从床榻边站起身,往外走时,对上封月闲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