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荫道。两人并肩,踏着那满地金币般的碎光,缓缓朝前走着。
地上,两人的影子始终隔着一点点距离。
“我们的缘分真不浅。”徐明廷忽然说,“你后来也读了牛津。论高校,我们也是老校友呢。”
“确实呢。”任勤勤笑道,“可惜时间不对,错过了。”
徐明廷唇角的笑容有瞬间的定格,才说:“错过了吗?我不觉得。我们俩现在不是又重逢了?”
“说得也是。”任勤勤急忙纠正,“不过在牛津读书的时候,偶尔经过你们学院门口,忍不住会多看两眼。男生不是都喜欢去撑长篙船么?还想,不知道徐明廷会不会。”
徐明廷一愣:“我还真不会。不过可以去学。”
“都毕业了,学这个做什么?”任勤勤笑,“我也就随口一说罢了。来来,给我讲讲美国。”
其实真要说起来,两人分别这七年里,足迹的交织点并不只牛津这一个地方。
徐明廷在美国,生活在纽约。而任勤勤随沈铎出差,也去过纽约好几次。
沈家在纽约的公寓位于中央公园旁边,宽大的露台可俯瞰公园全景。
而任勤勤只要有空,就往大都会博物馆和古根海姆博物馆钻。沈铎不仅全程提供私人独家讲解,还能带她去百老汇剧场的后台和明星演员合影。
任勤勤不知道的是,徐明廷当时住的公寓,就离他们只有两个街区之远。他每天清晨都会在中央公园里晨跑,周末也很喜欢去百老汇看演出消遣。
也许,曾经,在某个时刻,他们在纽约的天空下擦肩而过,又各自奔向前方。
“这些年,你独自在国外打拼,吃了很多苦吧?”任勤勤问。
“要看和什么样的人比。”徐明廷轻笑,“和豪门子弟比,我吃了苦,可是和普通人,和寒门子弟比,我一直都在享福。”
任勤勤忍不住深深看了徐明廷一眼。
徐明廷当年沮丧地出国念书,连朋友都不想见。任勤勤当时还很担心徐明廷的扛压能力,毕竟他是一路顺风顺水长大的孩子。也更怕他想不开可,钻了什么牛角尖。
今天听徐明廷理智地分析自己,任勤勤放下了心来。徐明廷成熟了。
“当年我就是温室里的花朵。”徐明廷说,“稍微被雨水打着了,就当天都塌下来了。而且,我爸决意努力偿还债务,我们家变卖了大量的家产。可就是这样,还有债主找上门来。我爸为了护着我和我妈,被他们用鸡蛋砸了一头一脸……”
任勤勤错愕。
徐明廷的声音有一丝颤抖,这段回忆依旧让他痛苦。
“你也见过我爸,多有风度,多斯文的人。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狼狈,跪下来求对方停手,保证一定会还钱。我想替他跪,他不让。他说他的膝盖已经弯了,我的膝盖不能弯……”
“明廷……”任勤勤怔然。
他就是因为这些事,才不肯见她一面的吗?
他当年是真的无暇他顾。
“但是,都过去了。”徐明朝任勤勤释然一笑,“现在我们家不仅没有了债务,还得到了大笔投资,东山再起指日可待。只是从今往后,家里的重担由我来扛着。我不会再躲在父母的背后了。”
任勤勤勉强挤了个笑:“你也真是,什么都不说。当然,就算说了,我其实什么忙都帮不上。这样的朋友,也怪没用的。”
“朋友的作用不是这个。”徐明廷说,“我知道你在背后一直默默关心我,挂念着我。我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在,哪怕在世界的另一端。我也觉得很安心。”
任勤勤不知道,她对于自己的意义,不在于她能为他做什么,而在于她象征着自己年少无忧,最明媚灿烂的一段时光。
所以她被怀念和牵挂,所以阔别多年后看到她没有变,自己有多高兴。
*
他们走到了当年高三所在的教学楼下。
“去楼顶看看?”徐明廷问。
任勤勤和他一通沿着楼梯往上走去。
“我其实一直都从我妈那里听到你的消息。”徐明廷说。
任勤勤不奇怪。蒋太太那性格,只恨早年入错了行,没有进国安局干情报工作,不然现在也许已经是国之栋梁了。
“都说小舅舅对你很器重,花大力气栽培你。你一边念书,一边在公司里做事,职位还越来越高,已经独当一面了。”
“没有传的那么夸张。”任勤勤谦虚,“我实验室的活儿也很多,还有论文要写,现在也不过在基金会里做事罢了,今后的发展方向还是搞科研。不过跟着沈总,还真去了不少地方,见了很多世面。”
“你管小舅舅叫沈总?”徐明廷觉得有趣。
“工作上的称呼,习惯了。”任勤勤忙改了口,“沈铎他……”
直呼其名好像又有点昭然若揭的暧昧。
“小铎哥他……他的生意铺得大,做他特助那几年,三天两头满世界出差。后来进了基金会,跑非洲和南美更多一些。”
他们一层层慢慢地往上走。
还没到上课时间,走廊里有不少高三生。
徐明廷高挑俊朗,风度翩翩,好些女孩子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