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勤勤的手指头被扎的程度, 大约和医院采血差不多, 血止住了就没事了。反而是扇赵书雅耳光的那只手,现在掌心还有点感觉。
任勤勤也打量沈铎。这男人绝不是清早出门顺路绕道过来瞧她的。
沈铎衣衫发皱,领带像上吊绳似的挂在脖子上,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他的头发颇有凌乱美,俊脸上满是倦意, 眉心习惯性皱着。他应当是才熬夜归来。
“你这是专程来看望我的?”任勤勤诚惶诚恐。
这么点小事,惊动惠姨就罢了,把沈大当家的也惊动了,那就罪过大了。
沈铎果真如任勤勤所料, 一声冷哼:“专程?你好大的面子。”
不是专程, 但确实是来看她的。任勤勤埋着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我想惠姨已经教训过你了,但还是要补充几句。”沈铎摆出了太爷款, “你弟弟也是我弟弟, 你的脸面也就是你弟弟的脸面,你弟弟的脸面也就是我们沈家人的脸面……”
任勤勤的眼睛已经有点转蚊香。
沈铎沉了一口气,说:“所以, 从今往后,你再遇到这样的事……”
“我知道!”任勤勤急忙道, “我会学着做淑女的。”
“什么鬼?”沈铎怒道,“我是说, 以后谁再找你不痛快, 就是在打沈家的脸!你就不能给我憋着, 吃这个闷亏,明白了吗?”
“啊?”
这剧本怎么和惠姨给的不一样呀?
“啊什么?”沈铎丢了一记白眼,“你嘴巴不是挺利索的吗?前阵子和我吵架的时候不是挺能的吗,怎么被同学欺负了就哑巴了?还需要我给你做个示范吗?”
“我这不是低调做人,怕给你们惹麻烦吗?”任勤勤委屈。
“我们沈家用不着你委曲求全!我沈铎什么时候怕过麻烦?”沈铎眼神很是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徐明廷按辈分还得唤你一声小姨呢。你就这么被外甥欺负?”
“哎哟喂!”任勤勤一个哆嗦,“求你别提那两个字了!而且他没欺负我。他不是故意的……”
沈铎盯着任勤勤微微泛红的脸,嗤笑了一声,那一脸的促狭让女孩儿的脸更烫了。
“这就是你想了一晚上想出来的结论?”
任勤勤下意识摸了一下眼袋,咳了咳,说:“不是的。我还真的想了很多事。”
“说来听听?”沈铎双腿调换了一下,依旧翘着,又自后座的小吧台上端起一杯咖啡。
任勤勤组织了一下语言,很认真地说:“我首先想的是,假如我和徐明廷的身份对调一下,或者哪怕我也是个家庭很好的女生,流言还会传得那么难听吗?”
沈铎浓烈的剑眉轻轻挑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要是和他门当户对,哪怕丑一点,笨一点,外人也都不会觉得这个组合有什么不对。可我出身和他差距大,我再聪明漂亮,别人都觉得是我在傍他。”
任勤勤深吸了一口气:“那些话说那么难听,无非人人都觉得我不配。他们都喜欢徐明廷吗?也不见得。他们全都是豪门子弟吗?那也未必。只是大概都像你说的那样,普通人也都见不得我这样的人,居然能和徐明廷一张桌子吃饭。”
沈铎的薄唇贴着咖啡杯的边沿,慢悠悠地抿着,依旧没有说话。
“而徐明廷站出来只一句话,就立刻拨开乌云见青天,是我说一百句都比不过的。这就叫话语权吧。我早知道有这东西,但是第一次深刻见识到它的作用。”
任勤勤说到这里,哂笑了一声。
“这权力我现在是没有的。哪怕靠着沈家这棵大树,我也没有。可这真是好东西,我很喜欢它。我将来也要努力掌握它!”
沈铎的眼皮再度一掀,浓睫挑起,深邃的目光投向邻座的女孩。
任勤勤亦望着沈铎,双目在光线幽暗的车厢里闪如寒星,且毫不掩饰一脸雄心壮志。
“我是不吭声,可我这里——”她将手掌按在心口,“把吃的亏,受的教训,全都记着的。语文课上学来的,越人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才干翻了夫差。我现在年纪还小,当务之急是念好书。将来的日子还长呢!”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沈铎念着,“你语文倒是学得不错。可你这是要出人头地,还是磨剑复仇呀?”
“我日子过得好,人前风光,人后实惠,就是对那些羞辱过我的人的最好的报复了。”任勤勤说着,又嘚瑟一笑,“拿刀子多招摇?有什么事是一杯石榴汁搞不定的,那就来两杯吧!”
沈铎噗哧笑了起来,眉宇舒展,面容忽而显得十分清俊柔和。
“而且,惠姨让我把架子端起来,做个淑女呢。降龙十八掌各有不同,我就算要打脸,也得变着花样出招,不能一上来就动全武行。”
沈铎嘴角抽搐:“你应该知道,降龙十八掌,不是十个巴掌吧?”
任勤勤仰头哈哈大笑,面孔焕发着明媚的光彩。
小陈站在车外树下,听到车里阵阵说笑声,露出惊异的神色来。
等下了车要分别之际,沈铎一手扶在车门上,最后补充了一句:“惠姨和我说,你的功课光靠自己有点吃力,